窗外日上枝頭,燕雀啁啾,隐隐約約還能聞到樓下早點的味道。再側頭,床邊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被褥早就冷了。
他緩了許久,放平呼吸,心有餘悸地下床,裝作沒事人一樣着衣束發。
方才的夢境太亂了,亂得隻能記下一堆沒有确切意義的畫面,更可悲的是連畫面的内容都記不清了。唯獨那一句“娘親”,響徹雲霄,痛徹心扉。
蘇白定了定神,收拾完一切,打開房門——
恰好,清川拎着一袋早點回來了,兩人差點撞個滿懷。
“吃點?”
“……嗯。”
這次帶回來的,是幾個豆腐包子,蘇白心不在焉地啃着,眼神空洞,腦子一片虛無,以至于豆腐碎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清川沉默地看着,用油紙拾起,見渣渣掉落,又彎腰拾起,最終忍無可忍:“蘇白!”
蘇白吓了一跳,一個沒拿穩,手裡剩下的半個豆腐包子啪嗒一下掉到地上。
慘不忍睹。
二人陷入沉默。
清川擰擰眉頭,彎腰再次拾起,無奈道:“想什麼呢?”
蘇白也不知道作何回答,好像現在處于一種四大皆空的境地,無情緒無知覺無方向無思想,直愣愣地坐在那。
直到豆腐包子的熱氣褪盡,冷得不成樣子的時候,蘇白意識回歸,無措道:“嗯我在想昨晚那事……”
清川步步逼問:“那事?哪事?是你被控制了要自尋短見,還是我摟着你睡覺得不适應?”亦或是,半夜被夢魇魇住說了一堆胡話?
蘇白撇撇嘴:“都有吧。”
他慌忙搶過冷掉的豆腐包子,三口兩口啃個幹淨,也不嫌冷了。
清川默默注視着,少頃神色一動,微微歎息:“可憐的娃兒……”
這個語氣——
蘇白腮幫子裡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欲阻止也來不及了!
“你說你從小沒感受到溫暖,肯定是自己習慣了不善于接受他人的好意,還傻乎乎地被人下了術法……”清川象征性地拿帕子擦擦眼淚,不慎碰掉了擱置在桌邊的油紙包裹的包子碎,面目猙獰了一下,繼續演道,“無妨!師父師父,如師如父,今後為師給你溫暖,護你周全!”
說罷他閃電般重新拾起包子碎,煞有其事鄭重包裹好,放在桌子正中間。
蘇白:“……”
等會,下了術法?對了,昨晚沒來得及問,我什麼時候……
清川自他眼中窺見想法,稍一閡眸,回歸正常的模樣,旋即緩緩道來。
施展在蘇白身上的術法,想來是很早以前就種下的,是一種追蹤其定位的術法。施咒者或許知道了清川注意到它的存在,加之蘇白多年壓制轟然爆發,一時想自爆保全自我。
許是玉清九天訣拼死壓制蘇白躁動情緒,劇烈的拉扯讓蘇白幾盡崩潰,最終意圖自我毀滅。
但也就是這一刻,術法終于露出馬腳。
電光石火間,清川揪下了那道術法,掐滅。
“施咒者此刻定然遭受巨大反噬,雖不知道是誰,但起碼接下來一段時間攪不起什麼風雲。”清川俯身,擡手覆上蘇白的臉,“蘇白,如今你可以像個孩子一樣,好好享受目前為數不多的師徒生活了。”
“為師會正式授你功法教你劍術,至少能保證你不受欺負。”
蘇白眼神忽明忽滅,動容,但又後撤一小步:“那,給我下術法的人是誰……?”
清川沉吟片刻:“兩種可能。其一,你被押回宗門至行刑前,宗門内鬼。其二,我助你出逃至泣靈嶼,阿浣,黃氏魔族,或者他人。”
蘇白不由得思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