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别無二緻。
無論幻境,還是來人,四張一模一樣的臉。
白螭吐息:“憐……”
白衣人踱步上前,伸出一隻手,苦笑:“方澤,好久不見。”
黑衣人看向幻境内的他們,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姓方的,你給我們捏成什麼樣了?重捏!重捏!”
蘇白和清川:“……”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裡還有倆大活人……一個大活人和一個劍靈呢?
白衣人注意到他們二人的尴尬,側過身來,彬彬有禮鞠躬:“在下萬俟憐,這位是我徒叢安,以及這位……上古白螭,方澤。”
“幸會。”他們齊聲。
可是他們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居然是師徒嗎?蘇白内心嘀嘀咕咕。
萬俟憐啞笑:“蘇小友内心疑惑,自數千年前便存在了,莫提,莫提。”
數千年前……
蘇白瞪大了眼:“你們是神仙?!”
“不才,前罷了。”萬俟憐擺手,“今時今日不過是個遊曆天下尋親訪友的一方遊客。”
叢安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清川忽道:“花有盡那位也是你二人故人?”
“……是。”
他勾唇而笑:“我說怎麼走後有人窸窸窣窣,原是兩位老——前輩在悼念故人。”
說完,他就被蘇白狠狠掐了一下。
“對長輩恭敬點。”
“無妨無妨。”萬俟憐笑言,“我還要感謝二位,為我尋得故人遺迹,甚至給予我等會面一刻的機會。”
蘇白道:“此話怎講?”
萬俟憐似乎不願提及更多,隻簡單介紹了一些。
獸狂潮,在他們口中又名妖獸的墓地。
古時非自然消亡的獸種靈魂都會寄居于此,等一場因果緣分,回歸輪回。白螭身為掌控者,每送走一位亡魂,便會獻上一朵龍離花,以表祝福。
龍離,上古邪花又非邪花,肉白骨塑新軀,觊觎者無數。
白螭看得太久太久……不知何原因葬在此地,連同萬千獸種靈魂。
後人稱作獸狂潮的地方,不過是處墓地。後人狩獵收服的獸種,不過是些無□□回變相苟活的靈魂。
萬俟憐歎惋:“方澤,你是想複生?”
白螭搖了搖頭。
“那你是……?”
“吾想讓困在此地的萬千生魂,回歸故裡。”
蘇白在白螭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副面容從迷茫到堅定。他的猜測與萬俟憐的說辭有七八分相似,隻是他一直不理解為什麼選中的是自己。
因為孕獸種?
白螭說道:“方澤今日所現,不過一縷固執殘魂,等候故人歸。魂散,則秘境散。特召蘇小友前來,願以上古白螭精氣作交換,換得千萬獸種靈魂,踏上往生路。”
它垂下了頭,畢恭畢敬。
獸狂潮萬獸齊鳴,誠待一句答複,驚得裡裡外外皆震顫。
“為什麼是我?”他問。
“因為你……”萬俟憐剛要說道,便見清川微微搖頭,便改了口,“因為你是神明看着長大的孩子。”
殊不知這一句,蘇白和清川都蹙了眉。
說罷,叢安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團泥巴,捏着捏着,便成了一座小小的泥像——一個俊美的手心開出龍離花兒的人,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叢安今日所帶不多,所以……”叢安慚愧低頭。
“有便足矣。”白螭颔首。
蘇白越見越覺着這手筆屬實眼熟,驚呼:“蝶戀城外的破廟,是你捏的?!”
叢安自信挺胸:“是我,但不止這一處。”
神明所投目光,皆借着這泥像,看遍滄海桑田,看遍人間冷暖,甚至是看着咿呀孩童到耄耋垂髫。
白螭所化幻象隐隐有崩潰之兆,它仰頭望着虛假的天,不知所想。
“我還有些力量,能送你去到核心。”它說。
清川道:“但是這一次取了核心,獸狂潮,也就是妖獸的墓地,也就不複存在了,對嗎?”
“如若蘇小友答應的話。”
師徒二人沉吟一番,最終點頭。
“我代萬千所困靈魂,感謝二位大恩。”
巨龍淩空起,龍離花自身軀中詫然四散,白雲走了又停停了又走,亦如花瓣悠悠。
龍離花散了,墜地後泯滅。
一絲一縷的精氣自龍離花中溢出,彙聚成股,溫柔地缱绻地包裹住那枚小小的孕獸種。
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破殼,誕生。
竟是一條小小的白螭,隻是眼睛滴溜溜如血石。
小白螭張口便是:“爹爹!爹父!”
好小子,吸了上古白螭的精氣,竟然還會開口說話。
萬俟憐的視線在小白螭、白螭骨骸和師徒二人的戒指上來回轉,流露出淡淡的哀傷,嘴角擠出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