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他們一怔,雖然不解,但還是照做,都退了回去。
裴時瑾思忖片刻,解下外衫,罩在阮瑩身上。他攏了攏外衫,将她裹得嚴實:“别着涼了。”
阮瑩仍是笑着:“子玉哥哥,你真好。不過這樣會不會弄髒你的衣裳?等回了家,我會洗幹淨再還給你的。”
裴時瑾沒說什麼,隻是扶着她的胳膊往岸邊走,她的鞋襪還在岸邊。
阮瑩跟在他身後,緩步往岸邊走。她怕自己又摔一跤,走得格外小心。裴時瑾隻好也放緩了速度,二人走到河岸邊,阮瑩松了口氣,她跨上岸,彎腰拿起自己的鞋襪,往河邊的草地上走。草地也有些濕滑,并不好走,阮瑩腳下再次一滑,打了個趔趄。
這回裴時瑾就在她身側,阮瑩下意識想抓住裴時瑾的手,她不知道裴時瑾左手有傷,不能使力,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左手上。裴時瑾左手沒力氣,穩不住她的身形,反而被她帶倒,二人雙雙跌在草地上。
阮瑩趴在裴時瑾懷裡,嬌盈撞在他胸膛,她吃痛地驚呼一聲,這回跌倒沒那麼幸運,還扭到了腳踝。她眉目皺起來,不停地吸着氣。
“對不起,子玉哥哥。”
裴時瑾看她神色,問:“怎麼了?傷到哪裡?”
阮瑩嘶了聲:“腳踝好像扭到了。”
她似乎很痛,裴時瑾不好叫她馬上起來,隻好讓她緩一緩。阮瑩撐在他胸膛,緩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舒服一些。
阮瑩聲音還有些顫,擡眸看他,天真開口:“子玉哥哥,你沒事吧?我好像感覺到有石頭硌我,你沒有撞到石頭吧?”
她說着,竟還想要去找石頭在哪裡。
裴時瑾拉住她:“沒有,我扶你起來。”
阮瑩哦了聲,被裴時瑾扶起來坐下,她輕揉着自己腳踝,白皙的足上腳踝處有些紅腫,當真扭到了。她腳上還帶着水,像剛洗幹淨的嫩藕似的。
裴時瑾移開視線,低頭拿來她的鞋襪。
阮瑩接過鞋襪,勉強穿上,目光還在草地上搜尋:“我剛才分明感覺有塊石頭,怎麼這會兒什麼也沒有,還不找呢。”
她面容天真爛漫,完全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裴時瑾嘴唇抿得更緊,背過身:“你能走嗎?”
阮瑩說:“我沒事,不嚴重。”
她說着,撐起身子,她的确扭傷不重,沒到完全走不動路的程度。但扭到的那隻腳也沒辦法走,必須得有人扶着。
裴時瑾伸手扶住她,二人走回大路上。
長林他們幾個見此情形,面面相觑。今天的事已經足夠讓他們意外,他們公子為了這位阮姑娘出頭,還答應假扮她的情郎,與她牽手相擁。
這已經是聞所未聞的事了。
方才他們公子與阮姑娘二人在河邊打鬧,不知發生什麼,這會兒阮姑娘身上披着公子的衣裳,還走不動路。很難不讓人猜測些什麼。
長林眉頭越皺越深,長明卻面露喜色,他對阮瑩很有好感,倘若阮瑩成了他們公子的女人,那也很好。
裴時瑾冷冷一眼掃過他們幾個,他們頓時收了心思,不敢再胡亂猜測什麼。
裴時瑾一路扶着阮瑩走回家,阮家與裴時瑾租住的院子都在鎮子中間,要走回去勢必得經過一些人家,那些人都認識阮瑩,卻對裴時瑾有些陌生。這會兒見裴時瑾扶着阮瑩的手,舉止親密,不免有些猜測。
裴時瑾道:“今日之事,恐怕對你的名聲有損。”
阮瑩卻笑呵呵:“那不正好,坐實了你是我的情郎,想必那趙員外知道了,也就死了這條心了。”
裴時瑾默然不語,他能做她的擋箭牌一時,卻做不了一世。他之後若是離開金水鎮,那阮瑩的名聲隻怕更壞。
裴時瑾頓覺自己欠缺考慮,不應該魯莽應下阮瑩。
阮瑩不知道他心裡想的,她到了家中,和裴時瑾道别:“今天真的很感謝你,子玉哥哥,你的衣裳我會洗幹淨再給你的。”
裴時瑾送她到家,而後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進門,長林就有些按耐不住:“公子,您與阮姑娘……”
裴時瑾瞥他一眼:“我有分寸。”
長林隻好閉嘴:“是。”
阮瑩一回到家,阮九已經在家裡等着,他迫不及待追問她和裴時瑾的關系。
“那男的是什麼人?你和他什麼關系?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阮瑩身上濕哒哒的,難受得緊,她不理會阮九的問話,自己燒水洗了個熱水澡。等洗完澡,阮九還不依不饒問起。
“原來他就住在咱們隔壁啊,我說呢,你怎麼天天往外邊跑。他是什麼身份?你想嫁給他是不是?”
阮瑩垮下臉:“對,他是我的相好,我喜歡他,我要嫁給他。”
阮九嘲弄她:“喲,不做你那王妃的春秋大夢了?怎麼,他能比趙員外還有錢?”
阮瑩嗆他:“你既然以前不管我,現在我的婚事你也不要來插手,我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阮九冷笑:“我是你老子,反了你了。”
阮瑩不想再跟他吵,轉身進了房間。她關上門,不禁有些委屈,她娘死得早,她這爹有和沒有沒什麼分别,真心對她好的人那麼少。
阮瑩趴在床頭,餘光看見裴時瑾罩在她身上的那件衣服。她将那件衣服摟在懷裡,姣好的面容緊緊貼着那柔軟的衣料,仿佛從中得到慰藉。
裴子玉人很好,他今日那種情形,想的卻是閉上眼睛不看她。他願意為她出頭,願意教她讀書識字,擔心她受傷……
他那麼好。
抛開她的小心思,她也幾乎要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