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日後,明凜似乎隻是短暫蘇醒一下,再也沒醒過來。
杜長史來看過,那一盆一盆給傷口換藥端出來的血水就夠讓他腿軟的了,遂并未再多探查。
人變成這樣,也無法和他回京,他接的密旨也沒辦法完成。
沈既白了解杜長史這樣的人,有野心但不想摻和過多。
杜長史亦是聰明人,便順水推舟的送了沈既白人情。
兩人互相看着,實則心底都在打着算盤。
“明大人昏迷不醒,你我倒是不能同行回京”杜長史笑着:“如此我便隻能先行一步,如實禀報後,我想官家定會體諒”
“那便多謝杜長史,來日回京,定要約長史一叙”沈既白從始至終禮儀都很到位。
再互相推就,贊美,鋪墊,試探一兩句,兩個人都心滿意足的揮手告别。
于是這事便這樣過去。
杜長史離開後,衆人都松了口氣,杜長史在這時,最緊張莫過于淮安縣令和縣尉。
淮安縣衙甚至因為杜長史離開要放半日假。
沈既白忙完林子欲案子便不再插手淮安的事,這更是喜上加喜,本來已經要戒酒的縣令大人,把衙門裡有頭有臉的都喊了過去,一直暢飲到深夜才散去。
似乎除了林老闆大家都很滿意,日子又恢複來到淮安之前的日子。
不過又有些不同,因為宋策這隻花蝴蝶在府裡亂飛,不僅如此,崔亦臻更愛找明凜。
每日等嬷嬷休息後,便偷偷跑來找明凜。
于是沈既白想見明凜的機會都沒有,更窩心是花容,每日像看鬼一樣看他。
…………
自從伽藍提醒花容要多關注些别的事情後,花容便記到心裡,雖然依舊驚愕,在她心中如神一般大人會喜歡宋策,以及郡主居然喜歡大人,但花容也開始仔細留意其他潛在風險。
相比較那桃花兩朵就很耽誤事兒了。
尤其是沈既白這種四極嶺頭号危險人物。
明凜完全不知道,自己養傷這些日子,關于她的事情已經有十八個版本了,而且每一個都是曠世神作版的三角戀。
包括但不限于,她與宋策超越兄弟情背後難言之隐,最後拜倒在郡主石榴裙下。
驚!玉面殺神也不能拒絕的女人!!!
這些故事都被宋策當笑話一樣講了出來,甚至因為傳播廣泛,他打算把這些故事記錄在冊,作為他店中的話本賣出。
明凜氣的從床上随手摸了個什麼砸過去。
宋策沒躲過去,捂着被砸中的腹部:“寫個話本嘛,這裡面還有我呢,有錢不賺是傻子,這話不你說的嗎?真是狠毒”
“好意思說”明凜上去就是一腳,踢完又平靜躺下:“若非救你,我能變成這樣嗎?還有這謠言,别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有意散播,老娘往日不惜的跟你計較,這回扯上郡主,你給老娘想辦法澄清,還有我不是什麼錢都賺的。”
宋策捂着屁股,一臉委屈:“不是小時候,求我給你吃的時候了,那時候還叫哥哥,早知道你這麼彪悍,我就應該跑的遠遠的”
宋策邊說邊學着明凜小時候的口吻。
“你給我閉嘴,再提那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我就砍了你”明凜氣鼓鼓的:“我那十萬兩呢?我這次來最重要目的就是要銀子,趕緊的”
“明凜你一點情誼都不講?十萬兩,我上哪兒有那麼多……”
“行”明凜點點頭:“明日我就傳新的人來替換你”
宋策下意識張口就接的:“開玩笑的,區區十萬兩”
他那種表面上無所謂實際上心都在滴血的謊言早已練的爐火純青,平日裡的那些利潤赢錢宋策幾乎都給了明凜,他幾乎沒什麼銀錢在,雖然做了很久這種富貴公子哥人設,背地裡都窮的揭不開鍋。
窮到隻能去舔有錢官宦小姐和有銀錢但單身的大齡太太們,都是他宋策豁出性命保下的私房錢。
他自诩聰明,但從小到大都瞞不過明凜,尤其是在藏私房錢這事上。
這已經是他二人之間不知多少次交鋒并且都是以他戰敗告終。
宋策臉色極盡谄媚,眯着眼睛笑着看向明凜:“嘿嘿,多少給我留點,或者給我的話本授個權也成”
明凜手指點了點下巴扭過頭帶着三分笑意與他對視:“滾”
*
杜長史啟程後,崔亦臻也要跟着回京,因為府中皆是長公主人,崔亦臻也不得不僞裝起來,作息都規律許多,平日裡也不多言,盡力去扮演一個好郡主。
嬷嬷頗為滿意。
為了讓計劃不留破綻,明凜始終沒有醒過來與崔亦臻告别。
崔亦臻趁着嬷嬷與沈既白交談,偷偷拐彎來了明凜這裡。
她身上的衣衫是按照嬷嬷要求穿的,從顔色質地和樣式都是莊重典雅,深色不輕佻的,連妝容都極為嚴苛。
若非與崔亦臻相處過,沒人會将眼前郡主和之前郡主聯系起來。
崔亦臻隔着床帏,伽藍站在床帏前,崔亦臻來過很多次,雖然不明白為何不能見明凜,不過現下也沒有功夫去探究。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玉質的腰牌,遞給伽藍:“這是我的令牌,等明凜醒後交給他,日後若來到東京,可以來找我,還有讓他忘了前段時日的崔亦臻,京城豺狼虎豹環伺都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我可以代表長公主府庇佑他”
崔亦臻有些不舍,目光留戀在床帏上。
伽藍看了眼床帏,才收下崔亦臻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