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備注,但看到手機尾号那三個八,許南骁便已經确定了對方的身份。
他按下接聽,特意拿遠了些,果不其然下一秒,手機裡就傳出了周晟嚴肅的質問。
“保姆說你三天沒回家了,去哪兒了?”
許南骁閉着眼睛補覺,語氣不甚在意:“不是讓我死去麼,擱奈何橋等着投胎呢。”
“你!”那頭顯然被氣得不輕,緩了緩才再度開口,“許南骁,你知不知道,你弟弟輕微骨裂?”
“是麼。”許南骁輕啧一聲,“那可惜了,我還以為他會投胎在我前面。”
“你這是故意傷害你知不知道?!”周晟嗓音發顫,嚴肅地斥責,“我平時懶得管你,居然不知道你已經這麼喪心病狂,他才六歲啊!”
許南骁絲毫不意外,語氣漸漸冷了下來:“我說了,既然你都認定了,那就去報警,送我進去踩縫紉機。”
“你!行!你有種一輩子别回來。”
周晟顯然也懶得再廢話,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客廳裡恢複了一片死寂。
四周的燥熱,帶着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令人窒息。
剛才的懶散勁消失無蹤,許南骁眼底仿佛覆上了一層冰霜,饒是如此悶熱的夏天,也無法融化分毫。
茶幾被踹,劃過瓷磚地闆,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随即便是“啪”的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落了地。
許南骁不甚在意地掃了眼,這才想起茶幾角上原本還有一盒玫瑰酥。
他坐起身,眼見着玫瑰酥灑落一地,酥脆的表皮支離破碎,裡面的紅色玫瑰餡軟啪啪貼在地闆上。
他撿起面上的一小塊脆皮塞進嘴裡,甜而不膩,就像岑音當時那個溫和又友善的笑。
心裡的煩躁莫名又多出幾分,許南骁的身軀僵了片刻,最終還是認命起身,拿過角落裡的掃帚,把碎渣都掃進了垃圾桶裡。
但此刻的他沒有想到的是,翌日早上,岑音會來給他送早餐。
*
給他送早餐的想法,其實是母親林豔提出的。
岑音正吃着早飯,一擡頭,就看到桌上放了一個許久沒用的藍色保溫盒。
林豔用紙巾把保溫盒表面的水漬擦幹,叮囑道:“你問問南南早飯吃了沒,沒吃的話就順道給他送一份。”
岑音脫口而出:“我沒他微信啊。”
“你昨天去送點心的時候沒順道加個微信?”
“忘了。”岑音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媽,不會每天都要給他送早餐吧?巷口就有早餐店的,而且萬一他喜歡睡懶覺,不吃早餐呢?”
“做三人份和四人份有什麼區别?就是因為你許阿姨說這孩子從來不吃早餐,對身體太不好了,才讓我幫忙多注意着點。”
岑音已經預料到未來幾個月的跑腿生活,有些不太樂意:“那讓他直接來家裡吃呗。”
林豔顯然也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回答很是周全:“你許阿姨說這孩子内向,我擔心他不好意思,等你們熟了可以問問。”
“咳。”岑音差點被包子嗆住,腦海中不由浮現昨天他問她要進去偷什麼的畫面。
可真看不出哪裡内向。
見她不語,林豔還以為她是不樂意送,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二十塊的紙币放在飯盒上。
“這樣,送不送?”
岑音眼神一亮。
在昨天的情書被退款後,岑音深知賺錢不易,所以這種走個幾百米就能賺二十塊錢的美差,她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她眼疾手快地把二十塊錢收進了口袋裡:“送!媽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午飯和晚飯有需要嗎?”
“你還得寸進尺上了!”林豔無奈笑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催促一旁悶聲喝着粥的丈夫,“你吃快點,别遲到了。”
“知道知道。”岑明舉手保證。
林豔拿起包,放心出門上班。
聽到關門聲,岑明這才偷偷湊過身來,跟她說:“你媽就是嘴硬心軟,說着跟你賭,這不還是各種找理由給你塞錢呢麼,不然哪有五百米路給二十塊錢跑腿費的。”
岑音怔了片刻。
原來是這樣。
心情突然愉悅了很多,她開心地吃完了早飯,便提着保溫盒出了門。
清晨的陽光不算灼熱,巷子裡宛若撒上了一層金光,兩側略顯斑駁的牆壁上,爬牆虎生機盎然,清新的空氣,也令人神清氣爽。
從她家走到許南骁家,不過五分鐘。
岑音敲了敲院子門,沒人響應,卻也沒鎖。
難道已經出門了?
“許南骁?”岑音輕喊一聲,貓着腰進去的一瞬間,真有種打算進去偷點什麼的即視感。
她立刻直起了身子。
裡面的大門虛開着一條縫,但透過縫隙往裡看,客廳裡卻空無一人。
岑音推開門仰頭看去,二樓卧室的門倒是緊閉着,大概率還沒起床。
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起床氣。
岑音猶豫片刻,決定還是不吵醒他。
她從包裡取出筆和紙巾,俯下身正想留言,餘光卻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她頓了動作,目光偏移,清楚地看到了垃圾桶裡的糕點碎渣。
一、二、三、四、五、六……
根據玫瑰餡的數量來看,他是一塊沒吃啊。
岑音攥了攥手裡的筆,目光冷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道略顯低沉的嗓音從二樓樓梯口傳來——
“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