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薛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驚擾了正在屋裡和侍女打鬧的薛子清。
“父、父親……”薛子清趕忙從榻上起身,整理了一番方才玩鬧時有些不整的衣冠,低着頭,手背在身後揮了揮,示意侍女趕緊出去。
榻上的侍女看起來年歲不大,長得嬌俏可人,她漲紅着臉從榻上爬了下來,低垂着頭匆匆福福身,跑了出去。
“爹,你怎麼突然來了?”薛子清問道。
“怎麼?我不能來嗎?還是嫌我壞了你的好事?”薛健挑眉道,語氣分不出喜怒。他一甩衣袖在桌旁坐下,薛子清連忙上前拎起茶壺替他斟茶。
薛子清小心地打量着薛健的臉色,看起來并沒有什麼不悅,他放下心來:“怎麼會呢,父親來兒子這,兒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薛健端起茶盞吹去了浮沫,又蓋上蓋子放回了桌上,皺着眉叮囑:“下次記得把門關上。”
薛子清心下了然,笑道:“是是是,今兒個是兒子疏忽了。”他在薛健對面坐下,撓了撓頭,“父親今日可是尋我有事囑咐?”
薛健又端起了那杯茶,捏着杯蓋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刮着杯盞,久久不語。
“父親,可是有什麼難事?兒子願為父親馬前卒,為父親排憂解難。”薛子清語氣堅定,目光炯炯。
他的目光太過熱烈,薛健仿佛被灼燒了一般,上半身恍若無意識般後退了些。
良久,薛健悠悠吐了一口氣,整個人瞬間變得頹唐起來,不再如平日裡意氣風發萬事皆在掌握的模樣。
薛子清這些年何時曾見過薛健這幅樣子?一個沖動就握住了薛健的手:“父親,可是遇見了什麼煩心事?”話音一頓,薛子清拍了怕自己的額頭,笑罵道,“我這是在問什麼,想來父親必是因為三弟心煩吧。父親,珍寶齋一事,您可有頭緒?”
薛健歎了一口氣,開口道:“我就是因為此事煩憂。前日夜裡我去見了掌櫃,他告訴我……”
“什麼!”
薛子清聽了薛健所言,整個人仿佛受了極大的驚一般,一手在桌上狠狠一拍,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問道:“父親,您是說,那個賬本掌櫃的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而且也沒有經過别人的手,甚至房間内沒有任何鎖扣被撬過的迹象?”
薛健仿佛一瞬間老了幾歲似的:“是啊,掌櫃自己根本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薛子清皺着眉頭,雙手背在身後,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忽然定住,目光灼灼回頭看向薛健:“父親,您說,三弟身邊會不會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人在護着他?”
薛健驚訝:“不會吧?子翛從小就與我們二房格外親近,他身邊若是還有什麼護衛,我們如何會不知道呢?”
此時此刻,在薛子清眼中,自己的父親簡直無比天真:“父親,大伯當年一直在外奔走做生意,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若是無人相護,怎麼能在群狼環伺中安安穩穩地活着?說不定大伯手中的護衛後來交到了三弟手中呢?那三弟身邊有高手相助,不也說得通了嗎?”
薛子清的話仿佛驚雷一般,在薛健耳邊轟鳴。
是啊,大哥當年在外,我竟都沒有想過他的安危是如何保障的。若是他當年身邊便有護衛,那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死在了回京的路上?是不是還有活着的人?那這二十年來,為什麼從來無人來訪?
一定是留在子翛身邊了!是的,一定是這樣。
薛健心中暴風驟雨,面上卻不顯分毫。
“子清,你所言不無道理,确實應該探探子翛身邊是不是有人,否則我們實在太過被動。”
薛子清眼珠一轉,在薛健面前單膝跪地,拱手道:“孩兒願為父親分憂,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我有一計,咱們可以……”他湊近薛健耳邊,低聲道。
薛健的眼神變得亮堂,連連點頭:“好、好、好。此計甚好,既可以試探子翛身邊是否有武藝高強之人,還可以給他吃點苦頭。他若是受了傷,自然不能接管薛府了,我們便可以多搶些時間應對,這可真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好主意。子清,幹得好!”薛健毫不吝啬地誇獎了薛子清。
也是很少聽見父親這樣的誇獎,薛子清隻覺得一陣甘霖從頭淋了下來,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飄飄欲仙。
“不過,這人選,該去哪裡找才好呢?”薛健話音一轉,似乎又有些苦惱。
“父親放心将此事交給孩兒,孩兒必會辦得妥妥當當。”薛子清上前請命。
薛健歪着頭看了薛子清許久,眼底的神色有些複雜。
可薛子清沒有看懂父親眼底的深意,還沉浸在父親将如此一件大事單獨交給他辦的喜悅中,還回味着父親對他難得的誇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