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楚煥，下車。”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像是沒聽見一般，繼續賴在副駕駛座位上，甚至還把帽子扣到自己臉上，試圖隔絕外部一切的聲音。

“許楚煥，已經到地方了，我讓你下車！”駕駛座位上的男人語氣變得生硬，他将少年臉上的帽子丢開，“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許楚煥揉了下耳垂，擡頭觀察着窗外的環境，判斷這裡應該是他即将要轉入的高中。在他父親許坦的幾番催促之下，冷着臉走下車後狠狠地将車門摔上，以此表示自己的憤怒。

許坦歎了口氣，拎着後座上被遺落的書包追上自己的叛逆兒子。

“你書包沒拿。”

許楚煥雙手插兜，自顧自地往前走，隻留給他爸一個生氣的背影。

“過來，走這邊，那邊是去操場的。”滄桑老父親背着書包，拽過看着一臉不好惹其實連接下來向左轉還是向右轉都不知道的兒子。

“哼。”許楚煥總算是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字。

七拐八扭，許楚煥被帶着走進教師辦公室。許坦一眼就認出自己的老朋友，“老陳！”

“老許，來了啊。”一個身着深藍色Polo衫的中年男子站起來迎接，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少年，“這就是你兒子吧，長得真好看，比起電視上的大明星也毫不遜色啊。”

許坦側頭示意站在門邊上叉着腿抱着手，滿臉不忿的熊孩子，“許楚煥，過來叫人。”

許楚煥不情不願，嘟囔了一聲，“老師好。”

“你好你好，”老師自我介紹，“我叫陳來，是高三一班的班主任，也是這個班的物理老師。以後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許坦拍拍陳來的肩膀，“老陳，未來這一年，就麻煩你多照顧他了。他要是不聽話，你就直接揍他，我允許了。”

“别别别，現在不流行動手了，你可别瞎出主意。”陳來端着透明的保溫杯，看向許楚煥，問：“小煥啊，之前在哪兒上學的，進度學到哪裡了？”

許坦當起了自己兒子的發言人，“之前在一中上的學，課本上的内容都學完了，和你們這邊差不多，後面複習鞏固就行了。”

陳來抿了一口透明保溫杯裡的水，“一中啊，挺厲害的，這幾年一直出狀元來着。小煥的成績怎麼樣啊？”

“一直在重點班，不過狀元就别想了，也就是個中等稍微偏上一點的水平吧。”

“一中重點班中等偏上，這成績怎麼着也能考個985了，為什麼臨近高三突然轉到我們實驗中學了？”

此話一出，陰雲頓時籠罩在父子兩張臉上，辦公室内陷入一陣沉默。陳來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正想着該怎麼轉移話題，恰好一道聲音在門外響起。

“報告！”

陳來回答，“進。”

外面的人聽到後如往常一般直接推開門，隻是沒想到平常一向順暢的開門路徑上，這次卻站着一個攔路虎。“嘭”的一聲響，直接将站在裡面的人撞開。

許楚煥小少爺本就站沒站相，突然襲擊讓他左腳拌右腳，啪叽一個大馬趴摔在地上。

“……”

屋裡比剛才更加沉默。

“……”

開門的人走過來幫忙，“你沒事兒吧？”

許楚煥一肚子氣正愁沒地方發洩，這下可算給他找到了一個好機會，像個突然被充滿氣的氣球人，從地上一下子彈起來，怒罵道：“進來之前不知道看看裡面有沒有人嗎？你眼睛瞎了嗎？要是有問題就去特殊學校上學，别在這裡給别人添麻煩！”

“許楚煥！”許坦将人一把薅過來，“明明是你非要站在門邊上，怎麼還怪人家同學？趕緊給人家道歉。”

“明明是他撞到我了，要道歉也是他道歉！”許楚煥惡狠狠地盯着那個人，後者從半蹲的狀态緩緩站直，他的視線從俯視變成平視，最後又變成了略微的仰視。

“人家都過來扶你了，你還出言不遜，道歉！”

男同學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非常冷靜。這讓許楚煥更生氣了，這副模樣是在挑釁他嗎？

許楚煥不客氣地推了那人一把，“你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揍你！”

“夠了！”許坦拽着暴躁的許楚煥，道：“同學，不好意思啊。他就是這樣，狗脾氣。我替他向你道歉，對不起。”

那位同學語氣淡淡地說：“沒事的。我也有錯，不應該那麼着急地開門。”

許楚煥斜了一眼這人，“切，知道是你的錯就好。”

許坦直接把人拎到陳來辦公桌旁邊，“你給我少說兩句。”

陳來趕忙過來解圍，“秦正業，你是來拿下節課要用的卷子吧。這裡，讓同學先自己訂正。”

秦正業接過卷子，“知道了，老師。”說完便轉身離開。

這個插曲緩解了剛才的尴尬，陳來介紹了一下，“這個同學叫秦正業，也是高三一班的，以後也是小煥的同學，還是班長和我的物理課代表。”

許坦把書包甩給許楚煥，“你瞅瞅，剛來就和新同學産生矛盾。”

“又不是我要來這裡當他同學的！我根本就不想轉學！你憑什麼連問都不問我一聲，就自作主張替我做了決定。”

“許楚煥！”

被爸爸叫了全名，許楚煥快速拿手背摸了下臉。用沉默表達自己的不滿，繼續吊兒郎當地站着。

許坦非常無奈，“老陳，你看看他。未來一年，真的是要麻煩你了。”

陳來擺擺手，“教書育人是我的本職工作，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更何況小煥還是個孩子嘛，有情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