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又支支吾吾半響,突然拽着她校服往下扯。
前桌李妍秋的語文書停在《氓》那頁,紙角被撚得卷起毛邊——這姑娘平時背書快得能參加速記大賽,此刻卻半頁紙發了十分鐘呆。
"你們女孩子聊天方便些……"沈舟話沒說完就被趙柚梓踩住鞋尖。他龇牙咧嘴從褲兜摸出盒檸檬糖,"幫兄弟探個口風?"
沈舟前桌李妍秋,聰慧美麗,在許多人的臉上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時候,她已是長成婉約的美人模樣。
班裡當之無愧的女神。
李妍秋讀書惜時,今天卻一反常态,對着書走神。
“哦~”趙柚梓特地拉長音調,示意自己懂了,然後幹脆道:“不幹。”
說完向他做了個鬼臉。
“唉。”沈舟恨鐵不成鋼,小聲輕道:“你去問問。”說罷,又雙手合十,彎腰垂頭拜謝,窗外梧桐樹影投在沈舟漲紅的耳朵上。
趙柚梓哭笑不得,張了張口,沈舟看出了她的口型——欠我一個人情。
李妍秋起身走出了教室,待她踏進教室,趙柚梓幾步走到門邊。
“哎喲!”
兩人迎面撞在一起。
趙柚梓後背撞上木門時,晨光從樓梯拐角斜切過來,在李妍秋睫毛投下優美的陰影。
趙柚梓揉着肩膀咧嘴。
李妍秋也被撞的不輕,她愣了一瞬便扶住了趙柚梓,焦急道:“同學,你沒事吧?”
李妍秋秀眉微蹙,她剛剛心煩意亂,也沒有看路。
“沒事沒事。”趙柚梓直起身,“你剛剛都沒看路,想什麼呢?”
上次李安失蹤,後來老師發動同學去找李安,在那場大雨中,她遇見了李妍秋,那天的李妍秋身影狼狽,水珠從百褶裙擺滴落,在地上連成斷續的銀線。
焦急又憂傷,那樣的神情是騙不了人的。
李妍秋垂着眼,連校服第二顆紐扣的散開了,也未注意到。
"李安的事?"
上周暴雨夜的監控畫面突然在她腦海中閃回——李安推開網吧門時,四下張望,焦急的神情。
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李妍秋終于開口:"同學,這和你有關系嗎?”
"上周五傍晚。暴雨把路淹了,你仍握着傘柄在網吧門口等人。"
李妍秋突然擡頭:“所以,你不僅跟蹤李安,還在偷窺我?”
趙柚梓搖頭:"最近路上安裝了許多監控,我去警局尋人,是監控拍到他去了網吧。"她沒說自己偷看了叔叔的接警記錄,通宵找出他的蹤迹。
破舊的木門開合帶進燥熱的風,李妍秋的指甲深深楔進掌心軟肉,眉頭微皺,啟唇道:“趙柚梓,如果你不是因為愛管閑事才去了解這麼多,或許你會想知道更多。”
趙柚梓突然意識到她們正在共享同一種感受——像吸管戳破鋁箔封口時,發出的那種細微的、隐秘的破裂聲。
醫務室窗簾在風中晃蕩,鐵架床發出生鏽的嘎吱聲。
約定見面的時間到了。
"你是說,他弟弟被人誣陷做賊。"
李妍秋點頭:"不僅如此,和和身上有淤青。"
"和和作業本被撕了多次。"李妍秋情緒激動,恨聲道,"他們往他水壺倒粉筆灰。"
"今早我去找他,看到他往書包塞了扳手。"李妍秋突然站起來,椅腿在地面刮出尖銳聲響,“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傻事,會不會……”會不會和他父親一樣……
趙柚梓剛請完病假,馬不停蹄趕到校門口。
黑色轎車碾過水窪時,輪胎掀起的水幕在夕陽下泛着機油光澤,路人都沒見過這樣的豪車,紛紛駐足,不算寬敞的路邊,三三兩兩的行人都朝着一個方向看。
鄭楚甯食指敲在真皮方向盤上,腕表卡着日頭折了道銀弧。
待她走過去,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矜貴的臉,眼裡帶着笑意:“柚子,上車。”
坐上副駕駛,系好安全帶,她轉向右手邊:“楚甯哥,怎麼是你來,張叔呢?”
“送老頭子去嶽丈家了。”他拉上手刹,“坐好了,我們出發。”
“你怎麼不去,難得回來一次,鄭叔可能想讓你一起去見見外公。”
鄭楚甯目視前方,一打方向盤,超過一輛摩托車:“這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那個電話,老頭子可不會放過我。”
“你不想去可以直說的,鄭叔又不是不知道。”
“哼,他一句話的事,可不管我樂不樂意。”
沉默一瞬,鄭楚甯又道:“老了老了,又整出個小的。”
“什麼?”趙柚梓轉頭問他:“林阿姨懷孕了?”
孫姨和鄭楚甯年紀差不多,生下小瑞已有七年。
“還能有誰,也不知道怎麼懷上的。”鄭楚甯眼中有絲顯而易見的不屑,“可惜是個女孩。”
“孕檢可以透露男女?”
車輪突然壓過減速帶,鄭楚甯冷笑時下颌線繃緊:“柚子,别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