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已經一周都沒來上學了,沒有同學再提起,似乎連班主任都好像放棄了這個學生。
上次打副本爆出的裝備拍了十幾萬,錢都打到李鵬舉的賬戶,他的意思是李安在這次的副本中貢獻最大,理應先拿走一半,但是李安拒絕了。
最終,大家平分後,每人二萬多,加上名氣剛打出來,李安和幾個小夥伴這幾天又瘋狂接帶練,帶人下副本,雜七雜八都加起來算了算也有小三萬。
二手零件市場的鐵皮頂棚漏下菱形光斑,李安數錢時食指在紙币邊緣蹭出毛邊。
"要水冷機箱還是風冷?"攤主指甲縫嵌着矽脂,玻璃櫃台上粘着十年前的遊戲海報。
李宴如正踮腳摸展示架頂層的顯卡,袖口蹭到積灰的散熱片。
李安打算在電腦城買個好一些的主機,再淘一些配件,到家後自己組裝。
買完主機後,手上就多了一個大袋子。
編織袋吃進肩胛骨時,李安想起昨夜李鵬舉摔在茶幾上的存折,一次通關所得就可以讓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時間裡衣食無憂。
灰色的編織袋又鼓又重,看着哥哥汗濕的後背,李宴如突然擠到他左側,發頂蒸騰的熱氣撲在哥哥汗濕的頸窩。小孩校服第二顆紐扣又丢了。
黃昏把他們的影子映在圍牆上時,李宴如伸手托了下編織袋底部。小孩衣袖下滑露出的細瘦腕骨,此刻正在夕照裡滲出淡黃的光。
“哥,換我來拿會。”
李安抹下額頭的汗珠:“不重。”
長時間幹農活,抗糧食,一袋一百多斤,對比起來這個根本不算什麼。
“那我們一起。”他說着便踮着腳提起了袋子的另一頭。
李安看着他倔強的小臉,沒再阻止,隻微微加重了提起的力氣。
兩人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家大型商超,商廈玻璃幕牆淌着藍紫色霓虹,冷氣從旋轉門溢出來撲在人行道上。
李安駐足時,身後拎購物袋的主婦差點撞到他後背。
商場外圍光潔的玻璃牆面倒映出一個纖瘦單薄的少年模樣,倒影裡的少年套着褪色帽衫,袖口磨出絮狀纖維。
李安伸手觸到冰涼的玻璃,他借着霓虹細看,玻璃中的少年緊抿着唇,過長的頭發遮住了眼睛,倒影眼尾還有顆淡褐小痣,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陰郁。
再次看到自己的模樣,李安整個人都有些愣了,這幾天他的日子都颠倒得厲害,再加上現實中光鮮了太久,都有些忘記了自己少年時的模樣。
原來那時候的自己潦倒成這般模樣啊。
商場保安狐疑的目光掃過來。
看來,少年時的自己這副模樣确實太不像樣了。
可是那短短的回憶中,趙柚梓為什麼對他一副親昵信賴的模樣,為什麼要接近他,為什麼表現得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外表似的?
那時的他或許懵懂無知,可現在回頭看,他忽然困惑。
趙柚梓,你究竟想得到什麼?
那時的我又能給你什麼呢?
十七歲的雨夜在視網膜上顯影。
雨傳來幕深處悶雷。
便利店熒光燈管滋啦作響,李安數着手心硬币時,玻璃幕牆突然映出個模糊人影。
"你指甲裂了。"她突然開口。
李安猛地攥緊掌心的硬币,金屬在虎口烙出紅痕。
少女從帆布包摸出創可貼,塑料紙上的HelloKitty是好看的粉。
有人從便利店走出,李安盯着滾落的可樂罐:"為什麼..."玻璃映出趙柚梓正在擰裙角積水,小腿肚粘着片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