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競賽與高考的雙重壓迫下,一中的學子們集訓的集訓,補課的補課。
而對于餘雯雯來說,一個全新的、如同在雪地裡開荒般充滿挑戰的外形研究開始了。
趙柚梓常穿的深藍、深灰、墨綠這些實用耐髒的顔色成了首選,保暖和實用成了第一考量,時尚退居二線。
眼鏡是關鍵“道具”!
餘雯雯跑了好幾家眼鏡店,要求店員找一副“一模一樣感覺”的黑框眼鏡。最終選了一副寬邊、款式接近的“啞光黑”方框眼鏡。
戴上那一刻,鼻梁一沉,視野邊緣有強烈的壓迫感。她對着鏡子審視了很久,努力壓下那股強烈的不習慣和異物感。
補課與集訓都在持續的嚴寒中如火如荼進行,餘雯雯開始有事沒事就扶一下她鼻梁上那副沉重的新眼鏡,這個動作在寒冬裡顯得格外刻意。
在一個風勢稍緩,但天色依然灰蒙壓抑的周末下午。
她對着冰冷的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一件墨綠色的加厚棉衣,裡面是高領米色毛衣,下身是加絨的藍色運動褲,腳上是新買的棕色雪地靴。
重點是她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經過幾天練習,扶眼鏡熟練度上升明顯。
她給自己打氣,無視掉鏡子裡那個裹得像粽子的女人,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步伐刻意學着趙柚梓那種似乎對外界溫度遲鈍的略顯笨拙但沉穩的步子,走出了宿舍樓。
學校主道旁的避風走廊下,六班幾個裹得同樣厚實的同學靠牆擠着聊天取暖。
她擠進那個小小避風圈,臉上努力擠出笑容和大家打招呼。
其中一個跟她關系不錯的男生大劉挪出點牆邊的位置讓她避風。
旁邊一個男生嬉笑着打趣:“雯姐今天穿得夠暖和啊!這打扮……咳咳,新風格?來來來,擠擠暖和!”
因為空間太擠,旁邊男生半開玩笑半是起哄地伸臂搭了下她肩膀,“幫”她穩住擠進來的身形。
她試圖維持自己認為的“淳樸書卷氣”笑容,回應着同伴的調侃“雯姐今天真抗造!”“這眼鏡兒挺學霸啊!”,心中暗暗得意,艱難地轉動着僵硬的脖子,搜尋着通往垃圾箱的必經之路。
于是,幾分鐘後,那個拎着剛從水房打滿熱水的暖水瓶、視線習慣性掃過避風角落人群的高瘦身影——李安,便毫無準備地撞入了這個巨大視覺陷阱中。
當那件在灰暗光線下模糊的棉衣輪廓、那标志性厚重的眼鏡框、那依偎在異性身邊的姿态沖入視野時,他基于認知,在嚴寒的混沌中瞬間将信号解讀成了那唯一的名字——趙柚梓!
凜冽的寒風如同無數細小冰針,順着走廊縫隙鑽進李安的衣領,刺得裸露的皮膚生疼。
他手中拎着的暖水壺沉甸甸的,滾燙的壺壁隔着一層塑料提手仍能傳遞出對抗嚴寒的熱度,但這暖意絲毫驅不散他内心那座猛然爆發的火山所噴發出的岩漿和灰燼。
幾分鐘前六班門口避風處那個角落的景象,如同淬了毒的鋼針,反複穿刺着他的視網膜神經:
那個深綠色的輪廓反複烙印在他腦海。
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輪廓——與趙柚梓的标志性配件精準重疊。
那依偎在别的男生身上取暖的姿态!——親密、随意、甚至帶着一絲……享受?
趙柚梓!
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如同驚雷炸響,瞬間點燃了所有積壓的、混亂的、糾纏不清的情緒——那因琴房目睹她深夜與成時雨親密而生出的憤怒、屈辱和不信任;那些在誤解和彼此沉默中滋生的隔閡;以及,那被理智強行按壓在冰層之下、卻在每一次眼神交鋒、無意觸碰時翻湧而上的、讓他厭惡自己卻又無法根除的……在意!
他幾乎是拖着暖水壺、用一種近乎逃亡的僵硬步伐向前走。
再看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他沖上最後一個台階,幾乎是踉跄地轉入通往教學樓的岔道。就在這時——
“呼——”
一陣更強的穿堂風猛地灌進走廊入口,卷起地上的積雪粉末。李安下意識地側頭眯眼避讓這股寒風。
視線模糊的一刹那,就在前方三四米遠,一個人影正裹緊了外套,低着頭,小跑着想要快速穿過這片風口地帶!
那身影太過熟悉。
深綠色的厚實棉衣!——臃腫但保暖,裹得嚴嚴實實。
頸間深色的毛線圍巾!——幾乎遮住大半張臉。
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厚重黑框眼鏡!——鏡片内側此刻蒙着一層厚厚的白霧,模糊了後面的眼睛。
懷裡緊緊抱着幾本厚重的習題冊!——手臂彎曲,努力護着書本不被風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