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走廊深處的陰影裡,鄭楚甯斜倚着冰冷的牆壁,指間夾着一支尚未點燃的煙。
他并沒有離開病房太遠,剛才李妍秋離開時,他正巧看到了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從極緻的痛苦轉向冰冷計算的光芒。
“呵。”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從他唇邊溢出,帶着洞悉一切的玩味。
真有意思。
小螞蟻…也是會噬人的。
尤其是…被徹底踩進泥裡之後。
看來這盤棋,又要多一個有趣的變數了。
他看着李妍秋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柚子妹妹的病床邊,從來不缺少令人玩味的風景。
單人病房裡,日光漸斜,室内染上了溫煦的金光。
趙柚梓安靜地躺着,褪去了平日裡那副刻意遮住大半張臉的黑框眼鏡,也摘下了總是将脖頸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此刻,長久被遮掩的真容如同蒙塵明珠重見天日,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病房的靜谧裡。
幾縷汗濕的烏發随意地貼在光潔飽滿的額角,更襯得肌膚白皙勝雪。
沒有了鏡框和厚重劉海的阻擋,那雙眸子即便閉着,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也清晰可見,是天然的媚态。
挺翹的鼻梁,因為發燒而泛着脆弱粉色的雙頰,尤其是那因幹渴和熱度而顯得分外飽滿嫣紅、形狀姣好的唇——一切在病弱中透出驚心動魄的美麗,仿佛晨露壓彎的海棠,脆弱又嬌妍欲滴。
李安無聲地坐在床邊。
他的目光落在趙柚梓臉上,瞳孔極其細微的收縮,果然…… 一絲了然掠過心頭。
這便是卸下了所有的僞裝,顯露出原本就在這幅不起眼皮囊下蟄伏的、極具沖擊力的鋒芒,她和成時雨糾纏時,便是這幅蠱惑人心的模樣。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她搭在被外、打着點滴的手上。
那隻手細膩修長,與那驚豔的容貌相得益彰。
他伸出自己的手,溫熱幹燥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覆上她冰涼的手背,将她整隻手連同微涼的指尖都密密實實地包裹住,然後,用指腹帶着難以言喻的耐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占有欲,緩緩揉搓着,試圖将自己身上的熱度傳遞過去。
病床上裝睡的趙柚梓心弦猛地繃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安落點不同的目光,感知到他目光的凝滞和那份了然的探究。
怎麼還是這麼涼?李安幾不可察地蹙緊了眉頭,校園裡那些關于她被潑水床鋪、穿着棉衣硬扛的零星傳言瞬間湧入腦海。
他以為自己見識過各種欺辱的陰暗面,卻不曾想那些手段在女生之間,竟能裹挾着如此無聲的、陰冷的惡意。
病床上的趙柚梓睡得似乎并不安穩,也許是點滴的涼意侵擾。雙頰浮起病弱的酡紅,像雪地裡落下的兩瓣殘梅。
幹燥的唇瓣也因為體溫上升而顯出嫣紅的色澤,微微翕動,在夕陽的光暈裡散發出一種近乎誘人的、脆弱的生命感。
李安的目光被牢牢吸附在那抹紅上。他像被無形的線牽引着,上身不自覺地又壓低了些許,灼熱的呼吸,細細密密地噴灑在趙柚梓的臉頰和唇邊。
太近了。
近到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數清她微微顫動的睫毛。
李安看着那雙蝴蝶翅膀般抖動加劇的睫毛,以及那在夕陽下美得不真切的側顔,唇角極輕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他非但未退,反而俯下身,灼熱的、帶着淡淡清冽氣息的呼吸,故意地、極其靠近地噴灑在她脆弱的鼻翼和那片誘人的嫣紅唇瓣上。氣息的熱度灼人。
一顫,兩顫……
終于,那雙緊閉的、僞裝平靜的眼睫下,倏然睜開了一雙清澈卻帶着明顯慌亂的眸子,直直撞進李安近在咫尺的深潭裡。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隻有藥液滴落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敲在兩人繃緊的神經上。
李安沒有立刻退開,他甚至維持着這個俯身靠近的姿勢,唇角竟勾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光,眼神幽暗難明。
“放心,”他低聲開口,氣息拂過她敏感的鼻尖,低沉的聲音帶着點安撫的意味,卻又像某種宣告,“在征得你同意之前,”他刻意放緩了語調,“我是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的。”
這話語與其說是承諾,更像是一把懸着的、暧昧不明的鑰匙。
趙柚梓心髒猛地一跳,臉上病态的紅暈刹那間被滾燙的霞色取代,瞬間席卷了雙頰,連小巧精緻的耳垂都紅得剔透欲滴。
她想發怒,想質問,想維持平時那種沉默對抗的姿态,可那雙眼睛,那份洞悉一切又帶着強勢誘惑的目光,讓她本能地感到一陣眩暈般的軟弱,更明白此刻“美貌”就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努力做出生氣的樣子瞪他一眼,但眼底那層潋滟的水光和臉上羞怯的紅霞,交織成一種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奇異的嬌媚風情。
她慌亂地别開臉,隻留給他一個紅得滴血的側臉和一段曲線完美,如天鵝般的脆弱脖頸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