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垚正在低頭想最後一道選擇題的答案,冷不防就被人用什麼東西燙了下臉。
想也不用想,陳垚擡起頭來,就對上周清白皙的臉,精緻的杏眼裡含着促狹的笑意。
“還沒想到嗎?”
周清坐下來,趴在桌上,一隻手把布蕾奶芙往前推給她,剛才燙了一下陳垚臉頰的就是這個。
“布蕾奶芙點冰的比較好喝。”陳垚摸了下杯壁,奶茶還很熱,點的三分糖,等她撕開吸管戳進去,上面那層奶芙已經化得差不多了。
“不——要。”周清笑着拒絕,語調拉的很長,他一邊撐起臉,一邊又低頭去看她的題目。
“冬天就别喝冷飲了,對胃不好。”
陳垚:“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我都沒注意到。”
“剛才啊,我看你一直在想題目,就出去買奶茶了。”
“陳垚。”周清的指尖點點那道題目的題頭,目光落在她劃掉的兩個選擇上,還剩兩個:“考試的時候,最後一道單選題沒幾個人能做對的,快速篩掉一兩個,剩下的随便選一個就好。”
“還要留點時間給後面的題目。”
陳垚低下頭,看自己的試卷:“我知道。”
隻是,寫着寫着就犟上了,非做出來不可了。
“果然當初還是應該選文科吧?”
周清微微笑着,看着那費了千辛萬苦排查出來的兩個選擇,二分之一的正确率,陳垚還是選擇了錯誤的那個。
這就意味着,即使陳垚花了半個小時的功夫,得分仍然是零。
數學就是這樣,努力了也不一定有回報。
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的事情一向叫人難受,陳垚查看了答案,表情肉眼可見地低沉下去。
周清看着她低落的樣子怔了一下,随即故技重施,把尚還溫熱的奶茶貼住陳垚的臉,直到她擡起頭來看他,他才移開,燦爛着臉笑着說:“先喝奶茶吧。”
“我看看,等一下和你說說我的思路。”
陳垚低頭喝着奶茶,心情仍然不太好,因為兩者并不能抵消,而期末考試很快就要來了。
“我并不後悔。”她擡起白淨的臉,聲音平穩地說。
“就算選文科,數學也是同一張卷子,而且……”
陳垚看着低下頭,正在認真思考的周清,咖啡廳裡人聲安靜,暖黃色的燈光從頭頂打落,他的臉在這樣的燈光下尤為明晰,鍍上一層溫暖的色澤。
——“你為什麼要選理科呢?”
高一下,十六歲的周清在天台上迎着風問她。
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總之不是真心的答案吧,無所謂是什麼理科好找工作之類的。
其實啊,其實。
努力是會有回報的。
陳垚看見周清拿起筆,在草稿紙上速速寫了起來,字迹潦草,理完一遍思路後,翻開另一張,重新書寫了一遍。
她勾起唇來笑,不選理科的話,就沒辦法和你一個班了吧。
就算那麼努力和你考上了同一個高中,高一随機分班也沒分到一起去,整整一年都在不同的樓層,不同的班裡。
但是沒有關系,分科就會重新分班,隻要選一樣的選科,然後考進重點班,就還是可以在一起。
因為我努力過了。
所以現在,我們都是高二(2)的同學了。
“陳垚,你看,可以先把圖畫出來,這樣看起來會容易很多……”
陳垚認真聽他講完,自己又捋了一遍思路,算是明白了這道題的解法,但是周清擱下筆,還是不由得啧了一聲。
“這種題目……太浪費時間了。”周清搖搖頭,吐槽。
“你為什麼選理科?”陳垚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問道:“明明對曆史更感興趣不是嗎?”
陳垚歪了下頭,理所應當地想:“是因為阿姨嗎?她要求的。”
她會這麼想也不奇怪。
因為今天本來應該是在家裡複習的,但由于那個烏龍一樣的早戀事件,周清和林訣大吵一架,林訣已經明令禁止周清再找她了。
周清自然不會聽她的,但也不能太明目張膽,所以複習的地點就改成了咖啡廳,他跟林訣說是和朋友出來練琴。
說到林訣,周清臉上的笑明顯淡了淡,他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一隻手撐起下巴,轉過頭去看着窗外。
窗外行人神色匆匆,今天的溫度很低,接近零度,外面狂風大作。
“她确實這麼說過……”周清低眉一笑,轉而聲音又一輕:“但其實,我自己也想選理科的。”
“因為,我想做醫生。”
陳垚一怔,倒沒想過他會做醫生,随即她又想到,周奶奶是因為癌症去世的,他會想做醫生似乎也很正常。
提起林訣已經很不好了,再提起周奶奶,可能他會更失落,于是陳垚拿起另一道題目問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其實就算她問起,周清也不會告訴她的。
也許将來有機會,他會說出來吧。
周清看着她指出的題目,稍稍有些出神地想着,思緒回轉到這個願望出現以前。
他會想做醫生,不是因為奶奶,或者說,不光是因為奶奶。
是因為陳垚。
“噢,你這個要先構造等比數列,有個特征根法還挺好用的……”
周清仔仔細細地跟她說着解題步驟,話說到一半,服務員把炸雞薯條端上來——都是周清點的,他很喜歡吃這些垃圾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