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的前一天晚上，陳垚躺在床上看自己的電子答題卡。

月考剛剛過去，最近幾次的發揮都還算穩定，都在六百分上下起伏十分左右。

陳垚問過周清想上什麼大學，是左城大學還是西禾大學？

“第一志願肯定是左城，畢竟西大的臨床我肯定考不上。”他當時擰開一瓶可樂，可樂氣泡的聲音噼裡啪啦的，像在替他歎氣惋惜。

“陳垚呢？有想過去哪個專業嗎？”

“你怎麼不問我，想去哪個大學？”

“哎——這個有必要問嗎。”周清的臉轉過來，眼睛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後故作疑惑道：“難道不是我去哪個你就去哪個嗎？”

“難道你當時是騙我說要上同一個大學，好讓我免費給你補習嗎？”

他說完，認認真真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陳垚，然後佯裝難過地搖頭道：“上當受騙了啊。”

“……不跟你上同一個大學，你就不給我補了嗎？”

“當然——會給你補啊。”

擰開的冰鎮可樂被塞進陳垚手裡，陳垚不妨被冰了一下，低下頭去看着挂白霜的飲料瓶，周清清亮的聲音在頭上方響着。

“你考哪個大學都可以的，陳垚。”

少年微微笑着，唇角上揚，勾着清風明月，幹淨澄澈，眼裡像有星星在亮着人：“我是心甘情願給你補習的。”

……

意識回籠，陳垚拍了拍自己的臉，她扯了下嘴角，感覺臉又有些發燙了。

手機忽然響起特别關心的提示音，是周清。

他發來了一張照片。

穿着明天成人禮要穿的衣服，還配上了手表，那是林訣特意給他挑的，寓意是珍惜時間，時間不等人。

陳垚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麼突然發照片過來，他明明就不喜歡拍照。

「垚」：？

「太陽」：你覺得這樣如何，會不會有點奇怪？

「垚」：好看

陳垚毫不猶豫地按下發送鍵，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贊美，畢竟，有周清的臉擺在那裡，他穿什麼都好看。

「太陽」：那明天就穿這身吧

「垚」：為什麼突然在意穿什麼

「垚」：我以為你不在乎這場成人禮的

她以為，在周清看來，這場成人禮和以往的活動并沒有什麼分别，不值得上心也沒必要不去。

「太陽」：在乎啊

「太陽」：很久沒和你一起拍照了

「太陽」：我還是希望穿的好看一些

對面沉默了有一分鐘那麼長，一分鐘後周清發來這幾句話。

陳垚看着這幾句話，又往上滑，再次點開那張照片，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她很少會這麼認真地觀察周清的打扮，他的臉她早就看習慣了，但專注看着的時候，心髒還是會猛烈地跳動。

那不是她能控制的。

那是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

陳垚感受着這陣強烈的心悸感，忽然就想把衣櫃打開，把那條“情侶裝”裙子找出來。

她翻身下床，吱呀一聲打開衣櫃門，在昏暗的角落裡，那條灰藍色的裙子靜靜地躺着，它帶着點流光，在黑暗裡亮瑩瑩的，好像無數個星子在對着陳垚笑。

陳垚把裙子拿下來，然後脫了睡衣穿上去，頭發長的長了，有幾绺卡在拉鍊咬合處，她走到浴室，對着鏡子背過手去輕扯，然後快速地編了一條小辮子，垂在耳邊。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陳垚對着鏡子看了看，又噔噔跑回房間，拿出幾樣化妝品，對着鏡子描摹上妝。

一切結束後，她拍了張照片發給周清。

好一會兒沒收到陳垚的消息，周清以為她已經睡了，剛準備上床睡覺，就聽到了手機的提示音。

點開信息，周清的呼吸稍稍一滞。

他的指尖摩挲着那張照片，好半晌，他蓦地低下頭去笑。

「垚」：你覺得怎麼樣？

「太陽」：好看

「垚」：嗯

「垚」：那你，就是第一個看到的人了

他們都是第一個，第一個看到彼此成人禮扮相的人。

這是陳垚的小心思，就算明天還會有許多視線許多目光停留在周清身上，會有許多人像她一樣贊美周清，但至少在今晚，隻有她。

這點特殊微不足道，甚至于在将來回頭看還會覺得有點可笑，但現在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因為少年的意義由他們自己定義。

第二天陳垚稍微起早了一些，和何秀梅一起打車去學校。

何秀梅穿着陳垚新買的鞋子，一路上不停地說陳垚今天真好看，真漂亮，她彎起眼睛來笑，好像眼角的皺紋都少了幾條，看上去年輕不少。

等到了學校，陳垚帶着何秀梅到了家長們所在的禮堂，就要先回班級去，這是流程，等一下走成人路再交彙。

曠怡早早地在班級裡等着了，講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手捧花，這是學校的安排，因為總有些家長對孩子不在意，或者不明白成人禮的意義而草草安排，學校統一購買了花束來分發。

但是每個人對花的喜好不一樣，衆口難調，曠怡決定采用抽簽的方式讓大家來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