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南芝默默收回手,現在屋中隻有他們兩人,她咽了咽口水,開始盤算着等下該如何才能原過去。
“本官隻想聽實話。”真真假假,其實他也懶得細究,但這小捕快既然這麼怕他,他便更得表現的兇些才是。
“隻是,幫師爺他們打酒,路過縣衙,想起有東西落在縣衙,所以……”
“是嗎?”東方潛聲音冷冷,“縣衙外還有酒坊?本官怎麼不知。”
歎了口氣,知道這人不好糊弄,越辯解隻會浪費更多時間。
南芝索性将實話說出:“大人,我剛才好像見鬼了。”
見他沒有開口,南芝索性往下說去:“大人應該也知道,今夜師爺請吃酒,大夥也都知道吃的是什麼酒。因他們都說這青梅釀味好,怕師爺以後再也喝不到,我遂自薦過去打酒。”
看他眸色淡淡,略帶探究,應該是聽進去了。
南芝便不再擔憂,往下繼續道:“去的途中一切都好,就是這回來路上,一直覺得身後陰森森的,有股莫名寒意在跟着我。”
“我一害怕,慌不擇路,就跑到縣衙來了。”南芝說完,再次擡眼看向那靜坐着的錦衣男子。
“嗯。”對面人隻是輕應了句,這麼荒誕的實話,也不知他信了沒有。
“既然無事,怕他們擔心,大人,我先回去了?”她說着上前,便想去取那酒壇。
“不怕了?”那人問。
“不怕了,見到大人後便覺周身暖和,方才應該隻是錯覺。”待會兒回去,她可以避開那條巷子。
東方潛隻是定定看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他也跟着站起身。
有她在身旁,他總能生出一種困倦消散大半的錯覺。
“走吧,本官随你走一趟。”既然她誇自己了,正巧自己也好奇跟在她身後的那東西。
那就出去看看吧,無事正好,若有事,他也正好查查功德卷軸是怎樣一回事。
……
酒樓的衆人還在飲酒,師爺一拿到酒,當即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他看向段從星,他已然喝醉,口下再無遮攔,憤慨道:“那時我如你一般年輕,氣性盛,不屑與他們同流合污。”
“哪怕學林他已撇清了與我們的關系,我們這些人,還是處處受到排擠。”師爺冷哼一聲,繼續道,“威脅要貶谪我,貶了正好,我也不屑在他們手下辦事!”
師爺再次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對衆人道:“往後的事大夥也知曉了,沈大人來後大半年,我才來這懷南縣,追随他的步伐。”
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師爺說着說着,淚水從眼角溢出,濕潤了淡淡溝壑。
“其實我來這兒,并非是要來協助他,我是來勸他回去的。”說到這,師爺哂笑,“我以為他會聽進去一兩句的。可他迂腐,自視清高,覺得這地窮,沒官願意來,他得留下。他總覺得憑自己之力,能将這個地方發展起來。”
“懷南縣能有今天,确實功勞全在沈大人。”在場老人也喝醉了,但他們可沒忘當年事。在沈大人來之前,這兒還稱不上一個縣,最多算幾個大村子聚合,前任縣官見撈不到油水,來了不到一個月就搬去通遠州城給州府大人打下手去了。
“沈大人他确實做到了,若不是有他在,我們這些人哪來的工錢。尋常百姓家哪都能吃的上飯,更别說讓小孩有書念。”在那之前,别說富商了,就沒幾戶人家能吃的飽飯。
所以對于商賈之家對沈大人無禮,縣衙的老人才會這般氣憤。
師爺颔首,沉默良久,才苦笑道:“不還是将命搭進去了……”
師爺苦笑一聲,再次将目光看向身旁的段從星:“剩下的話便不便與你們說起。沈大人是個好官,他……也算是等到了他寄予厚望之人。”
段從星本就聽得雲裡霧裡,不知師爺為何一直看着自己,沈大人在等自己?不可能吧,他再厚臉皮,都不敢這樣子想。
為了附和師爺,段從星隻得點頭,應聲道:“不止是個好官,他還是個好老師。”
“咳咳咳……”他這句話,讓師爺一口酒卡在喉頭,嗆了一口。
咳完後,師爺擡眸環視衆人,看大家神色無異,這才輕舒了口氣。
他歎氣道:“也不知大夥還記不記得,剛來的時候,我對大夥并不友好。”
見他們搖頭,師爺繼續道,“主要是當時心底存了一口怒氣,沒處使。便覺得是你們這些山民絆住了他,一群山野村夫,憑什麼得他費心盡力。”
李大頭他們雖覺得這話怪怪的,細想一下好像也沒錯。除了沈大人,真沒有官願意多待在這地。
“反正都已經過去了,學林也好,我也罷。在懷南這麼些年,也切切實實承受過大家的善意。”
說罷,師爺站起身,朝衆人一拱手。
衆人趕忙回禮,就聽得他繼續說道:“往後,許是沒機會了,也不知這番回去會遇到些什麼事。能與大夥相識一場,實是沈某三生之幸。”
酒過三巡,酒量最差的段從星揉揉眼,悶聲問到:“南芝怎去了這麼久,她再不回來,那什麼青梅釀,我可喝不下了!”
笑談幾句,李大頭也開始察覺不對勁起來,去那裡就這麼段路,哪能走半個時辰的。他站起身,對衆人道:“小王家那頭南芝少去,許是迷路了,我去喊她一下。”
“别擔心,不還有小吳,他不也還沒回來。”王捕快笑道。
大夥都知道李大頭最擔心南芝,也不好挽留,任他起身離席,他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