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同樣被撕了一張的符紙,南芝笑着看向屋外,待她也走出,那人才面色不虞道:“又不怕了?”
“有大人在,不怕。”
……
待到縣衙的人趕來,南芝他們已将整個院落探查大半,最怪異的地方,顯然是這處卧房。
縣令大人面上盡是不耐煩,南芝以為他這樣子,定然急不可耐要回縣衙歇身。
不料他看向自己,開口道:“再随本官去一個地方。”
縣令大人出行并未搭乘轎攆,一路上,他輕車熟路,帶着南芝拐了七八條道,過了數道巷口後,南芝隐隐覺得面前景象熟悉,卻又有哪些不對。
“大人,這是要去哪裡?”跟在他身後,南芝忍不住開口詢問。
面前人停下腳步,托腮看着前方,道:“扈大夫的醫館。”
“……”
于是,在南芝帶着他往回走了兩條街後,他們這才到了周圍都是老舊廢棄磚瓦房子的巷子。
“段從星描述有誤。”他嫌棄道。
“大人,聽說這兒鬧鬼。”離醫館還有一些距離,南芝小聲提醒。
“嗯。”他腳步不停,并未将南芝的話放在心上。不過當他走出兩步,回身怪異地探了她一眼,搖頭。
“若是害怕便跟緊本官。”
“大人你不怕?”南芝細想之後也是釋懷,就是原先遇到的兇魂,也是怕他的。
就是這樣想着,南芝愈發為難,醫館内亡魂雖不盡都是好的,可也有像小夏那樣,什麼也不知道的懵懂稚童。
“大人,我會怕。”跟在他身後,南芝小聲低喃。
面前人再次緩下步履,慵懶的聲音傳來:“眼見為實,見不到你便當之不存在。”
正因為自己能看到亡魂才會有顧慮,南芝歎了口氣,繼續低聲道:“大人,見不到也會想,大人難道沒聽過,疑心生暗鬼,人多是被自己想象出來的惡鬼所吓死的。”
“你也是?”
他聲音帶上了幾分玩味,一個能同時與四具棺木共處一室的人,此刻來到寬敞的宅院,青天白日下,再次示弱說怕。
南芝沒有回答,隻又跟近了幾分。
還是同前一次來過一樣,這兒的雜草有半人之高,在院落外也能看到裡頭那壓抑不住的沖天怨氣。
南芝還在思考等下見到兇魂,要如何自然裝作看不見時。縣令大人已經推開破破爛爛、還拉聳着的院門,擡步往裡走去。
“大人,您慢點,我緊張!”
環視着周圍,見小夏半個腦袋自門沿後探出,南芝微微吃驚捂住嘴吧。這次,小夏沒有笑着過來同她打招呼,她似是怕生,隻在門後遠遠看着他們兩人。
南芝朝跟在她後面的少女搖搖頭,少女帶着小夏,慢慢縮回腦袋。
東方潛一路向裡走去,走到後院前,他停下腳步,開口:“令牌是在何處尋得?”
一聽令牌,南芝擡眸看了眼依舊擠滿亡魂的正堂,她趕緊将人帶離此地,向右拐進了扈大夫的卧房。
房間之中又雜又亂,那人一眼看到那碎裂的地磚。
他擡步上前,看向那碎裂兩塊的地磚。
“這磚,是你敲開的?”
他語氣雖沒變,南芝也瞧出些許不同,她探頭向裡看去,那地磚切口平整且新,隻憑她一人空手,可辦不到。
“不是。”南芝說完,那人也沒再問,隻簡單環視雜亂的屋内。
“大人來這是為了驗證真僞嗎?”
南芝随口一問,就見對面人點頭,他轉過身,随手将手中令牌丢給南芝。
接過之後,南芝看到上面的紋理,不知為何。
“你覺得這兒有何不同?”他問。
“有……有什麼不一樣嗎?”瞥過那些仍在注視着他們的亡魂,南芝聲音不由變弱。
面前人率先出了卧房,眼眸似是有意無意瞥過那處大堂。
“無事了,走吧。”他說着,率先往外走去。
緊接着,他再次輕車熟路進了那處藥房,牆上卻有幾處深刻的刀痕,足可見揮刀之人下手之狠。
“案宗記錄在煎房裡發現兩具屍體,皆是十來歲孩童。”正是那兩個站在小夏身後的亡魂,事發時,他們正在這狹小的藥房裡煎着那夜最後一副湯藥。
觀這房間裡幾處刀痕,不難想象,他們借着身子輕巧,躲過歹人幾次緻命攻擊。
南芝沒再想下去,兩個小孩,又怎麼可能真逃得過數名訓練有素殺手的圍剿。
離開前,南芝又看到小半夏,小夏站在入門處的大藥堂前,看向南芝二人,眨着懵懂的圓眼睛。
許是她身旁有人,小夏隻看着,猶豫着不敢走近。
前頭那人并未回身看她一眼,徑直走開。南芝回身朝小夏比了個“噓”聲,跟上他的步履,她也出了前院。
“看來傳言有誤,這兒沒有鬼啊!”出了院門,南芝摸摸心口,仍覺心有餘悸。
“嗯。”面前人仍是語氣淡淡,“既然無事,走吧。”
回縣衙的路上,二人一路無言,直到路過那家醫館,南芝叫住面前人。
“大人,張秀瑜便是在裡頭醫治,要不要進去看一眼?”
“不必。”
縣令大人眼眸微垂,隻淡淡瞥了眼沒幾個人的醫館内堂。
他不想,南芝卻是想再進去見一面秀瑜,不确保她此刻健康,她總覺得心中不安。
“大人,我想進去看一下她。”
擡眼看去,除卻櫃台抓藥的老者,醫館大堂再無其他人。
那人沒說話,南芝便當他是默許,她擡腳往醫館内走去,笑道:“大人,不是串供,是還原真相,秀瑜她們終究是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