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中元夜傳言流傳甚廣,如今剛入夜,街道上就沒有行人走動。
白天下過雨,夏夜的細風吹走了僅剩的一點暑氣。
“怎不見一個亡魂?”
人剛踏出縣衙大門,南芝便聽得身旁人不滿的抱怨聲。
“衙門正氣淩人,亡魂不好靠近?”瞎話說完,南芝自己都沒忍住掩唇輕笑。
原以為再不濟,多少也有個思念家人的滞留亡魂。
兩人又走了幾步,剛踏上縣衙東側邊的拱橋,東方潛面色凝重停下腳步,他叫住南芝:“不對勁。”
南芝倒是沒覺得這兒同往常有何不同,一點陰氣都沒有,哪哪兒都顯露着這兒正常的很。
“大人有何發現?”她問。
東方潛搖頭:“沒發現,這才最不對勁的地方。”
同樣時刻留意着周圍,卻一點異樣也沒發覺,南芝微微蹙眉,看向東方潛。
“想來是沒有亡魂了。”東方潛道。
“嗯。”南芝同樣清楚,傳言畢竟隻是傳言。手指無意摩挲卷軸上的金屬挂墜,南芝笑道,“中元節鬼門開是人間的傳言,這冥府的規律,生前無錯的亡魂死後就可往生。”
二人相視一眼,南芝彎起眉眼:“犯了錯的,要麼滞留人間逃避冥府刑罰,要麼正在冥府受罰呢。”
又怎麼能到人間來。
東方潛不喜歡談論這些,他精力有限,眼看四下無人,他不動聲色朝南芝又近了些。一手挽起她纖細的手腕,一手攬住她的腰肢。
見她沒有反感,他傾身上前,低聲商議:“去信回京告訴母後,可好?”
夜風徐徐,又是寂靜連一個亡魂都沒有的橋頂。
他突兀又提起這事,南芝還未從繼續找亡魂還是去官學查探中轉過思緒。月色下,他淡色眼瞳似乎也染上了一層幽光。
夜晚風涼,他的手掌似乎比白日更冷了幾分。南芝微微垂眸,夏夜的風雖涼,卻并未混雜一絲陰氣。
“隻這一件事,這麼為難?”言罷,他身軀後傾,漸漸與她擺開距離。
南芝沒答,扭過頭,看向二人身後橋的另一邊:“大人,有人過來了。”
東方潛興緻缺缺,隻看了眼就收回視線。他輕應了聲,無所謂道:“是十九。”
來人同樣生着一張沒有記憶點的臉,他就是先前派過去監視馬院長的暗衛十九。
十九似乎沒想到會在縣衙外見到二人,他匆忙加快了腳步,跑到二人身前,恭敬拱手:“主子。”
“嗯。”
十九微微側眼,确認四下無人,他再次拱手垂眸:“屬下有事禀報,賀奇宇去見了馬玉泉,進了書房,尚未出來。”
“嗯。”東方潛面上依舊沒有反應,他不動聲色瞥了眼垂眸若有所思的南芝,在她擡頭前,他已移開視線。
“大人。”
聽得南芝的聲音,他面上不動聲色:“嗯。”
隻是這聲嗯音調明顯高了兩分。
“賀統領不像是會與他們同流合污的人,其中必有隐情,我想過去看看。”
十九眉頭微一蹙,他經過專業訓練,哪怕是他都不敢太過靠近賀奇宇,隻敢遠遠窺視。
但看東方潛都未有異議,十九也隻當沒聽見。
“一起。”
再聽懿王這話,十九克制不住擡頭看向二人。
南芝笑了下,看向十九,有些愧疚朝他點頭:“你先回去歇息吧,我跟大人自有分寸。”
“是。”
。
之前院長為了維持名聲,多數時間都住在官學屬于他的那處小院。但似乎是在貔貅吊墜出事後,他便回了自家宅院。
馬院長家就在馬家主宅後面,對于夜間待客,他并未隐藏。
看了眼院長家大門口,仍舊擺放着一份還在冒着白煙,還有餘溫的燒紙盆。
門口沒有人看着,南芝輕身上前,眸子微凝,回身看向東方潛。
火盆裡燃的并不是惦念緬懷的紙符,而是鎮魂驅邪符。
“不是在悼念亡妻啊。”東方潛也是看了眼,便将視線移向别處。
許是為了清廉的名頭,馬院長家的院子并不大,從外表也看不出當中有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