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視線,南芝看了眼比她個頭還高些的院牆,她如今有靈力,院牆再高都攔不住她。
隻是她瞥了眼身旁男人,還是覺得他的能力更好用些。
當鏡湖銀色的水滴無聲落入火盆裡,那已經熄滅的火盆重新燃起熾火。透過火光,清晰可見内院中一身儒雅長袍的男人一臉冷漠。
一想到那個可能,南芝拳頭微微攥緊,她看向大門内的視線也逐漸冰冷。
直到那個近乎沒有溫度的手握上她的拳頭,那人道:“莫急,等下便可看清他的真面目。”
院長虛僞,早在官學涼亭南芝便有所察覺。她微微颔首,任由東方潛牽起她的手走向院門前。
在鏡湖水之下,院門成了虛幻,二人暢通無阻進了前院。馬家前院有兩個看守的小厮,二人靠近,他們兩個隻覺一陣涼風吹過,并未有所察覺。
院長正在書房裡,他一改往日儒雅随和的樣子,倨傲地坐在主位上,擡眸俯視坐于下手的賀統領。
其實賀統領氣勢上并未弱于他,隻是院長書房布局巧妙,主位比次坐都高上幾分,為他添了幾分威勢。
“先生不像是來談生意的,先生若是要威脅鄙人,鄙人也無可奈何。”院長面上帶着淡笑,隻是出來的聲音盡是刻薄。
“扈家當年的事與你有關?”
“先生忘了,方才馬某已經說過,馬某不知。”
“你與劉州府何時勾結,你們身後之人是否是肅王?”賀奇宇冷冷看向身前人,手掌一直握在右手邊,似乎隻要他不承認,他便要朝他拔出佩劍。
“鄙人不才,有幸當上官學院長,自是見過州府大人,至于勾結,先生慎言。”院長有意無意撥動手上新得的白玉扳指,若是細看,能見上方依舊是刻有貔貅虛影。
賀奇宇站起身,右手一直握在腰側:“馬誼,我還問你,大河鄉的人是不是你派去。”
聽得他聲音微微哽咽,馬院長眉頭微挑,看向他一直按在腰側的手腕。
他早知道最近縣衙對他起疑,他身旁一直有人在盯視着。但他哪會知道,賀奇宇在來前,已與十九通過話,讓他回去禀報将人支開。
“不是。”院長聲音輕佻,“我一個官學院長,下鄉招生的事,還不需要我親自到場。”
門外,南芝同東方潛相視一眼,皆是有些震驚。大河鄉,他們仍記得賀統領在田地裡耕耘,那個甜笑着給他送水的姑娘。
南芝拳頭再次收緊,院長現在确實是不能死。賀奇宇也尚有一起理智,他冷笑一聲,重新跌坐回座椅上。
馬院長見狀松了口氣,他唇角彎氣,及其陰陽:“莫氣莫氣,有些事,還是交給其他人審查的好,你太沉不住氣了。”
對上賀奇宇要殺人的視線,院長面上笑容更張揚了幾分。
賀統領走後,院長便收起所有笑意,扭頭一臉陰郁盯着身後書櫃。書櫃上方擺滿了書籍,一絲縫隙都未留。
院長面上扭曲了一陣後,手指一點點攥成拳頭。
南芝好奇打量他好一陣子,卻看院長垂眸許久,輕嗤了聲,緩緩站起身來,面上情緒已被他壓制住。
南芝看見他擡頭時狀若無意往屋頂看了眼,估計他是覺得縣衙監視他的人會在屋檐上。
客人離開後,院長并未着急離開書房,他慢慢挪步走到書櫃前,盯着滿滿當當的書冊再次陷入沉思。
櫃上書籍多是新穎,唯有他盯着的角落兩本厚冊子,較其他書籍舊了半分。
院長又再次輕笑了一聲,随後他陷入頹然,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全身力氣,手指緊緊掐住那兩本書,這才勉強站住。
“哈……”院長又笑了聲,手指因為用力,指節上筋膜清晰可見。他一點點将書籍抽出,像是用盡全身力氣。
書後有個暗格,裡面有個簡樸的木匣子。
在場三人都清楚,哪怕再像,木匣都已不是原先那個。
銀色水面無聲靠近,院長一怔,在他反應過來前,人已向後失力跌落。
馬院長看着面前一幕幕閃過的畫面,他從未有過這樣怪異的經曆,他緊緊攥緊右手食指上的扳指,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幕幕場景,一個個活人,像是傳說中人死後的走馬燈一樣在他面前重映。
院長心中越發慌亂,他再不敢去看面前場景,慌忙垂下腦袋,手掌慌亂摸着自己身軀。
哪怕沒有摸到傷口,面前場景不停,馬院長的心始終被揪着。
直到場景回溯到他上南山寺,找住持求辟邪挂墜,還被山上一新來的陌生道士出聲嘲諷。
院長自然想着報複那道士,卻奈何二次不中,為免暴露自身,他這才作罷。
再往前,馬誼閉上眼睛,可是那畫面壓根不放過他,他看着眼前搖搖欲墜,踉跄朝自己走來的瘦弱女子。
她很陌生,她的樣子早被馬誼抛于腦後。
馬誼依稀記得,她姓……不,她不是姓顧。
眼看瘦弱女子靠近,馬誼匆忙睜開眼,向後跑去。
他的身後,是他同一貌美女子共同站在馬家大廳,而他身前,是掌管家族頗具威望的老族長。
陌生女人笑得很甜,所有人都在笑,包括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