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憶仍在馬誼眼前不斷閃現,他拳頭也愈發攥緊,右手食指上的那枚玉扳指被他掐進肉裡他也沒發覺。
東方潛瞥了他一眼,馬誼便見面前回憶一幕幕淡去,未待他放松,更加驚駭的一幕出現在他面前。
顧家人回來了,縣衙的人帶着他的罪證,圍住了他的房前。
“不,不是真的。”馬誼踉跄倒退數步,撞上一個肥胖身軀。
他回身,對上劉州府那看死人的陰郁眼神。
“大人,不是,我不是……”
“馬誼!”胖州府近乎将牙龈咬碎,籌謀半生,他以為自己夠小心謹慎了,哪知懷南縣的一個個都是蠢貨,成事不足無事也要拉他下水。
他胖乎乎的手指指着他,滿是怨恨:“你那一兒一女,我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想起自己不足十歲的兒子,馬誼慌忙辯解:“不是我,是顧月知,是顧家人,是他們陰魂不散。”
“你既已敗露,大人也不會放過我們。”歎了口氣,胖州府上前,艱難擡起腳,重重一腳将馬誼踹翻在地。
“為了你的家族,你自己認罪去死,若是攀扯上本官,本官把你兒子也淩遲了。”胖州府眼睛瞪老大,看馬誼就像看個惡心的野狗。
隻一腳并不能消他氣,他重重又踩了幾腳,直至将人打得再也直不起身子。
馬誼趴伏在地上,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他擡手抹了把嘴角,嘴邊仍不住有血迹流出。
“是。”一聲是,用盡了他全身力氣,馬誼連仰頭看向劉州府的力氣都沒有了。
“呵……呵……”他不住低笑出聲,若不是為了給他劉茂辦事,他年紀輕輕就有秀才功名,又有顧家馬家兩大族親幫襯,未來不定……
哪日酒館窗台看到的母女二人重新開始在他眼前,馬誼隻覺眼前也開始猩紅起來。
是啊,顧家,他看不上的商戶女,她沒死,她怎麼就死不掉………
馬誼腦中紛亂,落到南芝二人眼中,就變成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狀若瘋魔。
“真瘋了?”南芝問。
“還早。”東方潛不想看他這矯情模樣。
敢害人卻不敢承擔後果,事情敗露隻後悔自己當初做錯選擇。
他越是不想面對,鏡湖就越讓他面對。
血淋淋的馬院長被拉出縣衙時,衙門外候着的百姓議論紛紛。
“是院長啊,院長當真殺死了自己兩任妻子。”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放過。”
耳邊傳來百姓的議論,可是馬誼已經不想辯解了,他們愛說,就讓他們說去吧。
“我曾經真覺得院長真愛他妻子,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就是就是,他也太虛僞了,為了博個好名聲競選院長,竟連自己發妻也能殺害。”
“是第二個了。”
是官學學子的聲音。
“伯父,你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害我,我從前雖胡鬧,卻也是最敬重你啊!”
熟悉的聲音,是他那命好的傻侄子,馬誼忍着疼痛扯起一抹笑。
蠢貨就是蠢貨,還能為什麼,擋他路的人都得死。
“爹!”
身前傳來一聲稚嫩童聲,馬誼這才擡頭,看到一樣貌與他有五分相似的男孩朝他跑來。
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率先開口。
“你為什麼要殺死娘親。”男孩一開口,眼淚便忍不住撲簌簌落下,“我聽你的話,我好好念書,習武……可是,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死娘親,是不是假的,他們騙我的對不對,爹?”
面對男孩的質問,馬誼牙關輕顫,他想開口,面對那雙絕望的小眼瞳,他咬了咬下唇,還是垂眸。
他馬誼自認此生從未愛過旁人,唯獨這個兒子于他是不同的,他将他當成自己另一種可能。
出身于優渥的家庭,接受最好的教育,可以幹幹淨淨,看着自己爬上他爬不上的威勢地位。
見他低頭,男孩還有什麼不懂,他聲嘶力竭,指着馬誼:“你不是我爹!我爹是官學院長,全世界最講理的讀書人,不是你!你是殺人犯,你還我阿娘!”
“不,不是,我是……我是為了你……”
馬誼匆忙擡頭,看向那已經苦着跑遠的小身影:“泉兒,我……做這一切,真的都是為了你啊……”
“呵,不要臉的旁支。”
“就這還肖想本家家财。”
“我從小就說他心思狹窄不是個好人。”
“太不要臉了,簡直丢盡我們馬家臉面。”
“族長,把他族譜除名吧,對了還有馬泉,一起除名吧,殺人犯的兒子。”
“不……”馬誼想起身,這不是他要的結局,“是劉茂,這一切都是劉茂做的……”
“我……我隻是聽命行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