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狂輕笑一聲,拿出手機再次查看那張照片,角落那人的眼神的确落在箫璋執後背,讓他覺得很危險,這臉他肯定見過,但是死活想不起來到底是何時何地見的。
躺椅搖搖晃晃,他懶散地枕着一條胳膊,腦中逐幀翻看着記憶中的畫面。
不間斷的鍛煉讓手臂肌肉線條呈現出起伏,流暢地銜接着有力的肩膀,鎖骨上方微微凹陷,盛着滴落的一滴汗,像是透明的珍珠。
箫璋執做好飯出來叫人,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阮狂生得白,整個人被陽光包裹着,像是一件泛着瓷器溫潤光澤的人體雕塑。
人體雕塑本人聽見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隻是犯着懶,沒有睜眼,忽然感覺鎖骨的位置被輕輕碰了下,他像是被燙到似地跳起來:“蕭狗,你真屬狗的?!”
箫璋執舔了下嘴角,若有所思:“以前好像這麼做過。”
阮狂踩着重重的腳步往回走:“都說了記點清白的!”
箫璋執無師自通,熟練掌握哄人技巧,也熟知什麼時候的阮狂最好說話。
夜間,空調照例調到最低溫,箫璋執從他身後抱着他,在人快進入睡眠時,輕咳一聲,認真說:“老婆,其實我想學遊泳。”
阮狂睜開眼睛,慢悠悠問:“為什麼?”
“我覺得我能克服。”蕭璋執說,“我這幾天能離水面近一點了,孫靜安都能學會,我這麼大人,不會遊泳,沒有魅力。”
“哼,”阮狂拍了下他的手,“你要去勾引誰?”
“沒有!”蕭璋執說,“我心裡眼裡都隻有你。”
阮狂動了動腿:“說實話。”
蕭璋執:“我看你經常看遊艇、潛水的視頻,那天你盯着遊泳的男人,我叫你都沒聽見。”
“我那是……”
阮狂閉上嘴,他隻是在想,不知道那天什麼時候會到來,要是蕭璋執真的登上遊艇,能有什麼辦法逃生。
“老婆,老婆?”蕭璋執低下聲,“不學就不學吧。”
阮狂之前是自亂陣腳,現在冷靜下來,發現這事并不是沒有實操的可能性,沒準遊泳還能刺激下腦子,讓這人想起什麼。
他歎了口氣:“真想學?”
蕭璋執“嗯”了聲。
阮狂想了一會,誰都不如自己靠譜,他下了決定:“明天開始,我教你。”
“好。”蕭璋執微微揚眉,沒料到還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阮狂也不自覺揚起嘴角,他發現自己現在很容易被蕭璋執的情緒牽着走,甩開他搭在自己腰部的手,不忿地閉上了眼。
“老婆,老婆?”
阮狂迷迷糊糊的,感覺從眼睛被親到了嘴唇,蕭璋執這厮還有往下的趨勢,他手一揮,拍在蕭璋執後背:“幹嘛?大清早的!”
蕭璋執欣喜道:“老婆,你醒啦!你說今天教我遊泳的!”
“這才幾點!”阮狂翻了個身,“你是小孩麼?”
蕭璋執說:“不是,泳池人多,早點去好。”
阮狂一手搭在額頭,清醒了會,翻身起床:“不去遊泳池。”
“那去哪?”蕭璋執給他披上衣服。
“鳴鼓山。”阮狂說,“半山腰有個水潭。去那學。”
那地方阮狂之前就踩過點,幾乎沒人,要學就去那學。
他可不想讓外人盯着蕭璋執……盯着自己看。
茂密的樹葉間隻細碎地漏進來幾縷陽光,山腰濕潤微涼,鳥鳴跟立體環繞音似地萦繞周身,鼻腔湧進來的新鮮空氣讓人舒爽不少。
兩道颀長的身影立在水潭邊,阮狂抓着箫璋執的小臂,問:“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怕水嗎?”
“想不起來,”蕭璋執說,“感覺很不好,會喘不上氣。”
“因為曾經被困住。”阮狂說。
五年前,蕭璋執和他姐姐箫念出車禍,車子沖進湖裡,他姐姐當場死亡,蕭璋執昏迷了半個月才醒過來。
所以對于跳海那天,箫大少能撲出來他的事情,阮狂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他甚至懷疑那會是不是箫璋執腳滑。
“當心腳滑。”
潭邊的石頭被流水打磨得光滑,阮狂又把人抓緊了些。
半米高的池塘、不到兩米的遊泳池和深不見底的水潭對感官是完全不同的沖擊力。
兩人已經站了好久,阮狂沒急着讓人下水,讓他先适應下。
蕭璋執雙手垂在身側,胸口微微起伏,雙唇緊抿,面色越來越難看,那眼神像是水裡面有什麼怪物。
阮狂看他一眼:“怎麼樣?”
蕭璋執反手攥着他的手微微顫抖。
“怎麼?不是你堅持要學的?後悔了?”阮狂刻意問,“要不現在就回去?”
“不。”
蕭璋執緊緊閉上眼,牙尖在下唇狠狠咬下,阮狂眼見他咬出血,立馬掐着他臉頰:“松口!”
他有些難受:“ 沒人說你,學不會就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後遠離水源,什麼湖啊海啊,都不住靠近!”
蕭璋執沉默了會,說:“我想起來一些事情。”
“什麼事?”阮狂問。
“我看見你落水,水好深,你下去就沒了蹤迹。我想下來救你,但是好多人拉着我,我等了好久好久……”蕭璋執聲音有些顫抖,“然後有人和我說,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