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剛好合适,她都要懷疑這鑽戒的原主人不是她了。
“時間倉促,我們沒有婚紗照,沒有五金,沒有彩禮。”林霁看着她的眼睛,真誠地說,“以後,我會補給你的。”
“不”字到嘴邊,對方那真摯的眼神讓她硬生生吞下。她不在意這些——準确來說,她認為這是一場随時會結束的婚姻,并不計較禮節上的問題,隻要拿到紅本給奶奶交差就行了。
他是誰啊,原生家底雄厚人生充滿可能性,又是乒乓球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怎會為她停留。
不過是在這個特定的場所裡,受周圍的情緒感染罷了,如若當真,她可就輸得一敗塗地了。
“我會戴着去見奶奶的。”她露出标準的微笑。
林霁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戒指盒,說:“這是對戒。平時你不願戴也沒關系,但是去見奶奶要記得戴。”
看,他們結婚隻為一個共同的目标:哄奶奶開心,望奶奶心情愉悅早日康複。
季西甯暗自慶幸自己清醒。
從民政局出來後,他們便來到醫院将這一喜事告訴奶奶。
奶奶剛做完治療有點虛弱,但是得知他們領證後很高興。季西甯覺得這一切都很值得。
——
周二早晨。
季西甯起床上班。
夢一般的三天結束,她還需要打工掙錢。即使暫時不用考慮房租,她也要攢錢還“債”。
廚房裡多了一個忙碌的身影。
“是我新請的阿姨。”林霁吃着早餐,“我過段時間就要去比賽了,她會負責你的一日三餐。”
季西甯有些意外,應了一聲。
“你有什麼想吃的,就跟阿姨說,别老是吃速凍餃子了,沒營養。”林霁看了她一眼,今天她的裝束跟那天采訪他時一樣。
今天認真看,才發現她的上衣微微泛白,但她熨得很平整。微微挽起的馬尾,露出素淨的小臉,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幹練。
“我也不是隻吃速凍餃子,偶爾也吃面的。”季西甯小聲争辯。
“什麼面?”
“方便面。”
“……”
林霁敲了敲桌子,“吃了早餐再去上班吧。”
“不了,”季西甯看了看時間,擺擺手,“我快要遲到了。”
“我送你去電視台。”
“不用!”季西甯一口回絕,聲音因震驚而變得有點尖銳。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大了,便降低音量說:“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去坐地鐵就好了。我那天看到門口有一輛接駁巴士去地鐵站。”
林霁見她這麼堅持,也不勉強:“你帶一些回公司吃吧。”
“好。”再拒絕就顯得不禮貌了,季西甯應下,用袋子裝了半根玉米,菠蘿包和牛奶。
“你現在不喜歡吃蛋糕了嗎?”林霁突然問。
今天的早餐裡還有肉松蛋糕,是他特意叮囑家政阿姨做的。周日他帶早餐去季西甯家的時候也買了肉松蛋糕,但她碰都沒碰。
小時候,除了濃意餅家的蛋撻,她最愛吃的就是肉松蛋糕了。
季西甯當然不知道他在背後考慮了這麼多,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小時候喜歡吃肉松蛋糕了。
“我早餐不能吃蛋糕,會胃疼。”她輕描淡寫地說出來,隻有她知道自己吃過多少苦。
十年前,她在林霁家住了小半年後,就被舅舅接去北辰市,住進舅舅家裡。舅舅心疼她年紀小失去雙親,但掌握家中财政大權的是舅媽。
季西甯到家的第一天,舅媽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西甯,我們這種普通人家可比不上你們家哦,你的小提琴肯定是沒辦法學的了,零花錢也是沒有的。”
舅舅家隻有一個卧室,表姐住在陽台搭的小房間裡。她隻能被送去寄宿學校,每周有100元生活費。早餐可以控制在3元内,午餐統一标價6元,晚餐可自由選擇,她會控制在4-5元。
她小心支配着這筆生活費,不能将這些錢花完,因為她還需要買參考書和學習用品。
驕縱的大小姐脾氣被磨成敏感脆弱的性子,而她也為了省錢每天吃不飽而患上胃病。
但她不怪任何人。她知道舅舅家是普通家庭,撫養表姐一個小孩已是有些費勁,更别說多一個她。
他們已盡可能提供給她最好的生活環境了。
她謹小慎微地活着,将心思撲在學業上,而她也很争氣地考到北辰市最好的大學——北辰大學。18歲考上大學後,她開始做兼職,挑揀快遞、家教、買賣二手教材賺差價......她身兼多職,沒再向家裡要過錢。
并且,她記下在舅舅家生活六年裡的花費,決心攢錢還給他們。當然,物價通貨膨脹,要還比這個數額更大的才行。
這份恩情她還不了,但是錢是可以還的。
她不想欠别人一輩子。
“我走了。”季西甯揮了揮手。
“季西甯,”林霁叫住她,将一杯拿鐵遞給她,“拿回公司喝吧,提神。”
深綠色的吸管,透明塑料杯上貼着一張兔子貼紙。與外面咖啡店的包裝有點相似,但看不出是什麼牌子。
“這是......”季西甯試探性地說,“你做的?”
“那是。”林霁一臉“求誇獎”的表情,“我看教程都是會往杯子上貼一張貼紙。”
誇獎的話真的很難說出口,季西甯接過,扔下一句“謝謝”便迅速出門。
踏入電視台大樓,重回熟悉的環境裡,季西甯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松自在了許多。
她在電梯口等了一會兒,電梯從負一層升上來。
叮——
電梯門徐徐打開。
季西甯剛想進去,看到裡面的人,擡起的腳停在半空中。
“早。”林霁站在電梯裡,颔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