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敢打扮得如此招搖的人……唯有那位說她“圖謀不軌”而拒婚的小殿下罷!
洛卿齡隻覺眼前一黑,怎會如此冤家路窄,在這麼偏僻的地兒還能遇到将她畫像“扔出”房外的秦硯珩?
“祖師爺沒告訴你,被妖異奪走的東西就莫要拿回來了麼?”秦硯珩似是沒認出來人,坐在樹上隻顧着把玩洛卿齡的短劍。
他嘴角噙着,用手指轉動劍柄,短劍在五指間遊轉幾圈,黑線纏繞在白皙的手指上,秦硯珩垂眸看了眼指尖的妖氣,輕蔑一笑。
“這飛回來的可不是你的劍。”他聲音慵懶,随即手指使力一掐,飄在指尖的短劍瞬間破裂,黑絲頓時消散開來。
這是……妖氣!
洛卿齡心頭一跳,好在是碰上了秦硯珩,否則她怕是又要被妖怪蒙騙過去了。眼下姑母和鄧夜思還未找到,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可若是隻有她一人的确有些危險……
洛卿齡還未開口,秦硯珩卻已無耐心,收起長腿猛地往下一跳,直直落在她面前,從始至終并未分給三人一個眼神,隻見他側身越過洛卿齡徑直朝樹林外走去。
少年身量極高,肩胛清瘦,配上一副冷淡的神情,愈發襯得他難以相處。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偏偏卻成為了道仙在人世唯一的徒弟!
洛卿齡和世人一樣不解,奈何秦硯珩自幼在道術上展現天賦,聽聞許多老道士窮極一生都未曾掌握的術法,他竟是一眼就會。
若是秦硯珩出手,姑母和鄧夜思必定能全身而退,可她又該如何讓這位逆反的小殿下不僅不生氣,還能乖乖聽她的話呢?
看着走遠了的少年,洛卿齡眨了眨眼睛,軟下聲音說道:“少俠背上那把劍看着倒是上品,不如借本姑娘用上一用,待我将人救出後再還給少俠。”
秦硯珩腳步一頓,并未回頭。
少俠?
他眉頭一挑,倒是頭一次聽聞有人稱他為少俠,甚是稀奇。雖說這道家随身法器不可随意出借,但一把劍罷了,又不是把人也給她,好說!
再說了,現下祖師爺也不知在何處飲酒,才懶得管他借劍的事兒。
“少俠深夜在此處聽雨吹風,潇灑至極,想必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借一把劍救人應當不難罷?”洛卿齡揚聲繼續,越說越上道。
“救人?”
秦硯珩轉身将背上的劍朝洛卿齡所在的方向一抛,雙手環胸直直地看着她。
月光下,少年眼眸明亮,唇邊勾起一絲笑意,堪堪帶彎了眼角,隻見他用溫和的語氣講出最冰冷的話。
“姑娘怕是不曉得,這可不是一般的劍,你拿它來砍砍東西還成,若是拿來捉妖,姑娘怕是還不夠格,動不了這氣性大的劍。”
口氣真大。
洛卿齡暗自腹诽,低頭看着手裡那把金色的劍,金龍纏着劍身,龍尾化成劍柄,做工精細,一看便是上乘。
一把劍還能有多大的氣性?果然劍随主人,一樣的乖張,她倒是要試試看自己究竟夠不夠格使用這把劍。
靈氣在手心彙聚,劍身頓時升起一層金光。洛卿齡擡眸望向幾步外的秦硯珩,挑眉歪頭。
這不是用起來了麼,怎的還說她不夠格?
“你……我……”秦硯珩指着亮起來的劍,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這把劍可是我師父傳下來的,隻有我能使用,為何你這般輕易就能點亮?”
秦硯珩忍不住上前拿起他的劍,左右查探一番,嘴裡念叨着:“的确是我的金龍劍啊……一把認了主的劍怎的還能讓人給使喚了?”
他似是不敢相信,手執長劍又圍着洛卿齡轉了一圈,上下仔細打量眼前這位随手就能喚醒金龍劍的少女。
不不不,這絕不可能,師父當年曾說他生來便是這把劍的主人,這世間唯有他能使用,可這人怎的……
洛卿齡并無心思和他耗着,眼下救人要緊,劍不劍的都是次要。隻聽她随口說道:“少俠若是不願借劍,那不如與我們一道去救人?”
秦硯珩點點頭,邁步便朝江邊走去。
有妖怪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況且,今夜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片樹林裡,正是因為察覺出一股濃烈的妖氣。
衆人見狀急忙跟上,隻見秦硯珩站在江邊,夜風中背影凜冽,他欲要甩出劍氣,長劍在空中劃了幾次,卻不見金光。
嗯?這是怎麼一回事兒。秦硯珩隻當是自己沒用上靈氣,又朝劍内注入了不少,可劍身依舊紋絲不動。他不信邪又試了幾次,金龍劍亦是毫無反應。
洛卿齡站在一旁試着用自己的靈氣喚醒金龍劍,隻見眼前金光一閃,金龍劍亮了。
“……”秦硯珩緩緩轉頭看向她,臉上寫滿不可思議,“我的金龍劍,認你為主了?”
“殿下——”
金光乍現,一旁的表弟和随從驚呼一聲,洛卿齡頓覺脖間蓦地被一道法力禁锢住,整個人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執劍朝自己走來的秦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