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德望住持即刻退後兩步,任由四位道士發揮,正待他準備退出院落時,隻見紅線飛至半空便落了下來。
紅線沒抛上去,隻到了黑如鐵頭上不遠處,距離屋脊獸還有好幾米……
“嘿嘿,昨夜路上吃了點酒,今日手軟,手軟,”黑如鐵讪讪笑着收回紅線,腰間酒葫蘆晃動,隻見他擡頭估摸了半晌自己與屋頂的距離,片刻後回頭朝着樹下還在甩拂塵的赤如血喊道,“老赤,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做法”被打斷,赤如血停下念叨的嘴巴,趕忙跑到黑如鐵身邊,二話不說便蹲下身抓住其雙腿,深吸一口氣沉入丹田。
“嗬!”
“哎哎哎往左往左——”
赤如血猛地抓住黑如鐵雙腿,一把将人舉起,後者伸手試圖将紅線綁在屋脊獸上,一黑一紅,一上一下,在一旁不停晃動着,黑如鐵手中的紅線如何也套不上去。
德望住持在門邊閉了閉眼睛,身側人“唉”地長歎一聲,面上無話,卻也能道明他心中所想。這傳聞中的四道士……真的靠譜麼?
“這符紙怎的還粘在一起了!”
聲音不低,引得站在門邊的德望住持等人側頭看去,這一看更是不得了。
院落内露天陳放着八尊銅人,道士青如靛站在其中一座銅人像前,正墊腳伸手将貼在銅人身上的符紙一張張扯下來。
那可是始皇留下來的銅人!
德望住持隻覺得一陣眩暈,仿佛引進了一群莽夫,他想着如何開口喊停,卻聽洪亮一聲吼。
“起陣——”
不知何時,四位道長已然站穩,臉上笑意盡斂,正兒八經的樣子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隻見那綁在屋脊獸角上的紅線連成三角,白如雪站在陣中,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掐訣,雙唇不停小幅度開合念咒。
見狀,德望住持等人屏氣凝神,瞪大雙目看着四道士,不敢吭聲。
“上佐天,下臨地,逢妖盡斬,遇鬼全收,急急如律令——”
大風忽起,席卷滿地落葉,白如雪等人道袍飄飄,站在院中一臉正色。隻見那捆着的紅繩不知何時竟劇烈晃動起來,像是引來了什麼東西。
站在一旁守陣的青如靛猛然睜開眼睛,一張符紙朝半空甩去,隻聽爆破一聲,一道黑氣出現在陣裡。
“竟真的有妖氣!”
白如雪冷喝一聲,換了一隻手掐訣,試圖起陣壓制這突如其來的妖異。誰知不僅沒有效果,妖氣竟越來越濃,險些将他整個人包圍在陣法裡。
“這起陣的符紙是爛的!”黑如鐵揚聲大喊,黑如鍋底的臉色瞬間煞白,他回頭朝青如靛吼道,“你方才把銅人上的符紙撕下來的時候沒看清楚嗎!”
符紙損毀,陣法從一開始就失效了,換言之,他們也不知符紙壞了之後,起陣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比如此刻,竟将不知藏在何處的妖氣給招出來了。
隻見那股濃黑在衆人頭上轉悠一圈,徑直朝一處飛去。
“快跟上!莫要讓他逃了!”
寺中亂成一鍋粥,四道士拿起法器丁零當啷地追了上去。
*
渡口旁小屋。
洛卿齡被眼前女屍的樣子吓得往後推開幾步,她捂着胸口試圖壓下狂跳的心。夢裡那個人身魚尾的東西,正是長着這樣一張臉!
“洛娘子還是快些離開罷,若這屍氣不小心渡給了娘子,回去怕是要生病了。”宋玉台站在身後冷不丁開口。
許是因着白日那一出,洛卿齡對宋玉台印象并不是很好,早不吭聲晚不提醒,偏偏在她掀開白布看到屍體慘烈的面容後,才堪堪說這麼一句關心話,也不知是不是别有用心。
但聽說宋玉台與秦硯珩是自幼一起長大的表兄弟,品行應當也不會太差,也許隻是腦子裡缺了根筋,心直口快罷了。
不過宋玉台說的并非不無道理,這活人與死人共處一室久了,難免會沾上些死氣。洛卿齡是想離開的,可夢裡女子那聲聲求救,讓她忍不下心來不管不顧。
“哪裡逃——”
門外兵荒馬亂,身後忽地“砰”一聲,大門被人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