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逃!”
一個臉呈青綠色的瘦道士箭步沖進房中,人還未站穩,手上黃符已然飛出,徑直朝着床上女屍貼去。
洛卿齡急忙閃開,與同樣貼在牆上的宋玉台遙遙相望,二人皆不知所雲。誰知這符紙剛湊近女屍,卻被一股看不見的氣息攤開,黃符頓時散如灰塵。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不待洛卿齡和宋玉台反應過來,一高一矮一胖三道士魚貫而入,手上各持法器,一臉凝重地看着女屍。隻見其中一名白胖道士掐訣朝着女屍便是一招,道法竟也被屍氣彈了回來,險些将出招的道士震飛。
“壞了壞了,這回可是真的壞了!”一高一矮道士站在白胖道士兩側,伸手扶着人,額間冷汗直流,那名高而黑臉的道士環視一周急忙開口,“還愣着幹甚,趕快離開此處,妖氣已經侵入女屍體内了,快跑!”
話落未畢,洛卿齡趕忙跑到門外,宋玉台緊跟其後。雖說她的确是想替向她求救的橫死女子找到真兇,但這并不代表她能與妖怪單打獨鬥啊!
就在二人跨出門檻時,身後“撲通”一聲,不知是何物落了水。
“這下是真完了——”
“閉嘴吧你,若不是你把符紙撕壞了,眼下會發生這種事情麼?還不趕緊想辦法!”
四位道士你一句我一句,争得面紅耳赤,就在衆人不知所措時,隻見不遠處有人朝他們跑過來,身後跟着幾個和尚。洛卿齡眯眼細看,前頭那人略有些眼熟。
“四位……道長,這,這如何了?”來人雙手撐在膝蓋上喘着粗氣,半晌才直起身問道。
是湘山寺的德望住持!
洛卿齡還記得此人,正是那日帶着她與秦硯珩一道去看陶俑人的和尚。
隻有一陣沉默回應德望住持,衆人心思各異。見狀,住持歎了口氣又問道:“那妖異……”
黑臉道士下巴朝着江面揚了揚,洛卿齡順着視線看去,房内木闆上哪還有女屍的身影!百棂窗此刻大開着,窗外江水漣漪,方才那道落水聲——
“妖異上了女子的身,跳下去了。”
“什麼?!”
衆人聽聞,紛紛散開,白如雪站在中間沉默不語,眼睛直直看着方才女屍跳下去的窗戶。
德望住持頓覺無望,他就不該聽信傳言,請什麼四道士來做法,好好的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妖怪了?
“事已至此,還是請容安親王前來捉拿罷,我等……實在是搞不來啊!”青如靛擦完額頭上的汗水,咽了咽口水說道。
若不是他不仔細看起陣的符紙上缺了個口,何至于此!況且現下京中能有這實力捉妖的,除了他四道士外,便是那位祖師爺在人間唯一的徒弟——容安親王秦硯珩了。
當然,青如靛等人也想親眼看看那位傳聞中的小殿下,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讓祖師爺破例收他為徒。
“對對對,快去把小殿下請過來!”大理寺的胥吏急忙駕馬朝京城奔去。
江邊渡口距離京城較遠,腳程半個時辰,秦硯珩過來還需要些時間,四道士生怕妖怪會折返襲來,特意劃地為陣,将衆人圈在陣内,十來個人七嘴八舌地說着如何找到妖怪,道士白如雪聲稱既然女屍跳入江中,不如找幾名會水的,下去搜尋搜尋。
“老白你可真會想,”赤如血插一嘴,“且不說這江水多深多大,需要多少人才能尋找,再說了,女屍如今中了妖氣,變成了屍妖,這就算找着了,不會道術的人又如何能将妖怪抓住?”
“不如我們分幾艘船劃到江中布陣……”
洛卿齡坐在一旁靜思,聽聞此話冷不丁開口:“屍妖不在江中。”
事到如今,她已經弄明白這女屍究竟為何會變成屍妖,原來是這四道士在做法時誤打誤撞把藏在湘山寺的妖氣釋放出來了,誰知那妖竟是個嗜血的,恰巧橫死在江邊的女屍滿身是血,妖氣便順着血味找了過來,之後便有了方才的事情。
況且,根據昨夜夢境,夢中女子向她求救後轉身便消失在了深山裡,眼下想來女子那時應當已經變成了屍妖。洛卿齡雖然不敢以此斷定屍妖不在江中,但說不定屍妖隻是借着江水逃走,而非真的躲藏在江中呢?
“屍體上的血并未完全幹涸,若屍妖在江水中耽擱太長時間,勢必會引來魚群,正如白日衆人發現女屍時那般,”洛卿齡盤腿獨自坐在陣法邊緣,與衆人隔了幾臂距離,“現下我們雖不知屍妖究竟想作何,但它一定不願讓這幅軀體被魚群吃了,所以我猜它必定會找機會上岸。”
“洛娘子所言極是。”宋玉台亦不再嬉皮笑臉,說起正事兒來有闆有眼的,倒也是讓洛卿齡對他有所改觀。隻見宋玉台點頭附和着,“在下雖不通道術,卻也是負責探案之人,若想找到人,就須得推測意圖,洛娘子做法是正确的。”
衆人聽聞竟無人接話,宋玉台帶來的胥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卿齡,不知心中在盤算着什麼。
“姑娘不過一介女子,不通道術亦不知斷案,單憑三兩句話又如何能斷定那屍妖不在江中?”一名黑衣胥吏出聲質疑。
“因為她帶了腦子。”
身後人聲音清潤,語氣冷嘲熱諷。
“小,小殿下。”方才質疑洛卿齡的那名黑衣胥吏聽聞,急忙跟着衆人站起身,朝這位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容安親王行禮。容安親王怎就突然來了,竟還幫着這不知從哪來的小娘子說話,胥吏額頭流下幾滴冷汗,卻又不敢吱聲。
洛卿齡坐着仰起頭,看向翩翩走來的少年。秦硯珩依然是白日見到的模樣,一襲紅黑錦緞圓領袍,隻是領口沒了那塊壓襟的羊脂玉,想來應當是回了親王府後又臨時被人喊出來,還未來得及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