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就在洛卿齡忍不住要繼續說話時,隻見秦硯珩像是想到了什麼,推開門令人将花滿樓的趙媽媽押上來,親自審訊。
“昨夜,花滿樓可有外出的女子?”秦硯珩坐在洛卿齡身側,單手執着茶盞緩緩轉動。
他是在問昨夜被孫珍寶的乳娘帶回孫府的舞女,洛卿齡心裡明白。
奈何趙媽媽不知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她跪在地上搖搖頭,片刻後吐出兩個字:“并無。”
“舞女也無?”秦硯珩看着趙媽媽,眼神冷冷。
“我們花滿樓的女子外出都需要經過分管的媽媽批準後才能出去,樓中舞女均是我在管理,”趙媽媽說着,便從袖中掏出一本姓名冊,她遞給秦硯珩後繼續道,“小殿下可親自翻閱,别說是昨日,這幾日都沒有舞女離開花滿樓。”
秦硯珩接過姓名冊随手翻了翻,上面記載最近一天出樓的舞女則是在半月前,也就是說從崔夙夙死的那日起至今沒有舞女出去,那昨夜乳娘帶回府的花滿樓舞女又是何人?
“乳娘怕不是在說謊罷。”洛卿齡貼近,小聲耳語。
如此看來,趙媽媽并未撒謊,而乳娘又為何稱從花滿樓帶了個舞女回府給孫珍寶暖床,而後二人連夜消失在孫府裡,乳娘此舉又是何意。
秦硯珩還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因果,他瞥了一眼從方才開始一直躲在門邊偷聽的小影子,突然靈機一動,有了一招。隻見秦硯珩默不作聲走到門邊,半彎着身子與襄兒平視,開口道:“襄兒,你想見到你娘親麼?”
聽聞此話,洛卿齡有些疑惑。崔夙夙已經死了,又如何能見到?秦硯珩究竟想作何。
門邊,襄兒仰着臉看向秦硯珩,終于露出了笑意。許是提起了崔夙夙,又或者是一同相處了好幾個時辰,襄兒對秦硯珩并沒有先前那般懼怕的心理,他軟軟回答:“襄兒想見娘親,襄兒想娘親了。”
*
“小殿下,洛娘子,”趙媽媽推開一間布滿灰塵的廂房,側身站在門邊說道,“這間便是以前素素住過的廂房,素素和李青青離開後再無人進過這間房了。”
房中粉塵遍布桌椅,一看便知趙媽媽說的是實話。秦硯珩也不嫌棄,挪開腳步甩着袖子就這麼進了廂房,身後宋玉台看了洛卿齡一眼,主動退到一旁示意她先進去,後者神情疑惑,卻還是小步跟在秦硯珩身後跨進房内。
身後木門緩緩阖上,木屑飄蕩,在燭光下白茫一片。
洛卿齡忽感心底發涼,不自覺靠近秦硯珩,後者默不作聲地垂眸看她一眼,并未阻止她的動作,反倒是将手上的燭台移到洛卿齡身側,照亮二人周圍。
反觀房中另外兩人——宋玉台和襄兒抱在一起,面上皆有些慌張。隻見宋玉台牙齒打顫問道:“表兄,這死人的房間有什麼好看的。”
“對呀對呀秦哥哥,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娘親嗎?”
自從秦硯珩答應襄兒定會讓他與娘親見上一面後,襄兒便對這位冷臉的大哥哥有了些許信任,他仰着臉看向秦硯珩,聲音甜甜。
秦硯珩輕笑一聲,将手中的紅繩捆在襄兒手指上,随後從袖中掏出符紙分别貼在四面牆上,他轉身看着襄兒,出聲安撫道:“襄兒莫怕,我與洛姐姐會保護你的。”
“那我呢?”宋玉台冷不丁開口。不給他安排活兒,那他跟進來幹嘛,難不成就為了聽表兄說一句“洛姐姐”?
聽聞,秦硯珩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護陣,莫非還讓洛娘子冒險不成?”
得。
表兄今後定是個護短的。
宋玉台氣憤上前抓住紅繩,癟嘴走到一旁等待秦硯珩發話,不等他站穩,手中紅繩微微顫動。
猛然間,洛卿齡感到一陣陰風拂過,她蓦地擡頭看向面前的秦硯珩,後者墨發高束側臉對着她,燭光下少年眉目如畫,她隻覺得他的确當得起“豐神俊朗少年郎”的名号。
“五嶽朝天,鎮定乾坤,請神入,斬汝魂,敢不從,現真形,急急如律令——”
秦硯珩單手掐訣,陰風在腳下盤旋,堪堪吹起他的衣擺。
“起陣——”
隻聽秦硯珩大喝一聲,下一瞬連着襄兒手指的紅線忽地振動,他繼續厲聲說道:“崔夙夙,何不敢現形?”
紅線振動幅度更大,陣法内卻沒有崔夙夙的身影,秦硯珩正要換陣,那晃動的紅繩猛然間割破了襄兒的手指,鮮血滴落。
壞了!
那屍妖嗜血!
秦硯珩即刻令宋玉台護陣,誰知陰風忽地吹過衆人身邊,引得人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眨眼的瞬間,花滿樓内頓時燈火全熄。
房中方才為了起陣而點燃的紅燭亦是,一縷灰煙從燭台内飄出。
有什麼東西被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