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這番情形,周圍百姓沸騰起來,有人抿唇含淚,動容地看着死了娘親的少女,亦有人蠢蠢欲動,想要将局勢攪亂。
“拉開她。”
秦硯珩越過少女徑直走向棺材,他略微低頭朝裡看去,一雙慘白的腿映入眼簾,皮膚上屍斑盡顯,一看便知定是個死人。
還真是死人?
秦硯珩心底一沉,莫不是他猜錯了,難不成這棺材裡裝的真是屍體麼。
身後百姓指指點點,議論的話音一聲比一聲高,更有甚者仗着人多勢衆,竟還躲在人群裡高聲罵了一句“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不該這般為難死者”,聽得人格外不舒坦。
洛卿齡聞聲看去,卻隻見到人頭攢動的百姓,完全找不出究竟是誰在背後作祟。即便棺材裡的确躺着一具屍體,但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思及此,洛卿齡上前查看一番棺材底闆,方才秦硯珩下令攔住送葬隊伍後,四位擡棺的男子便将棺材放到路邊泥地裡,眼下棺材四個角竟深陷泥土中……一具屍體而已,有這麼重麼?
況且,眼下雖說已是開春,卻正值倒春寒,為何擡棺的四男子皆是汗流浃背,即便棺材再重,也不至于擡得汗水浸濕前襟罷——除非棺材中還有其他的東西。
洛卿齡轉頭看向秦硯珩,後者盯着棺材亦是一副思考的樣子,她急忙說道:“小殿下,這棺材角深陷泥潭,裡面的屍體不至于那麼重罷。”
“洛娘子說得在理。”
秦硯珩點點頭,而後猛地反應過來,他看向周圍不停擦汗的四個擡棺人,心中頓時明白洛卿齡的意思,隻見他上前湊近棺材,在衆人議論聲中掀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
“娘親——”哭喪少女滿臉絕望。
“容安親王實在是可恥——”有人喊了一句,又突然斂聲。
這是……
隻見那口黑棺材裡,女屍周圍堆滿金銀财寶,幾塊頭顱大小的玉石放在腳邊,陽光下玉石淨透,一看便知棺中的财寶定是上等貨——非京中達官貴人之家而不能有。
秦硯珩勾起嘴角轉身看向擡棺的男子,英眉一挑,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傳入在場衆人耳中:“你方才說,你們是京郊村子裡的,一個村婦,哪來那麼多陪葬品?況且,你妻子死了,為何你臉上一絲悲傷也無,說話時語調上揚,正是得意的樣子?”
“說!”
長刀橫在五人脖子上,逼着他們跪在地上,為首的那名男子依舊不死心,他咬着牙回道:“我何時不悲傷?再說了,娘子家中富裕,給點陪葬品又如何?”
“那你怎麼解釋這塊玉石上面的‘孫’字,”秦硯珩随手拿起一件寶物,斜了一眼男子,恥笑着繼續,“還不說實話嗎?花滿樓的廚子?”
此話一出,人群嘩然一聲。
瞧見崔廚子低頭不語,秦硯珩将蓋在女屍臉上的白布猛地掀開,仔細一看,棺材裡的哪是什麼女屍,這明明就是孫珍寶的乳娘!
百姓跟着伸頭去看,直至看到棺材中女子抱着一堆銀子躺在裡面,雙眼緊閉不敢睜開,臉色紅潤,一看就不是死人,衆人這才相信秦硯珩并非胡鬧,而是在抓逃犯,談資不禁轉了個風向。
“小殿下果真火眼金睛,那逃犯如何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不愧是名滿京城的容安親王!”
有人說道,衆人紛紛附和。
洛卿齡暗自翻了個白眼,她隻覺得小殿下有時候心态挺好的。
出神間,竟沒聽到秦硯珩喊她,待洛卿齡反應過來後,隻見秦硯珩站在面前雙手抱胸看着她,神色平靜,眼裡帶着幾分笑意。
隻見他朝馬車揚了揚下巴,壓不住嘴角的笑:“走罷,一道去大理寺聽聽這群‘死者親屬’的鬼話。”
看。
這人還是介意自己方才被誤解的,否則也不會出聲挖苦他們。
洛卿齡回了個燦爛的笑,挪步跟上秦硯珩。
縱然小殿下行事作風有些魯莽,但他何時冤枉過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