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王武時笑時哭,瘋瘋癫癫,結果沒多久,人又暈了過去。
又是‘紅衣鬼’。
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紅衣鬼’殺人在幽州城時有發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且多為品行惡劣的普通男子,與這位千機閣弟子卻不同。
哪怕王武叫喊了半天,奈何賀宴舟一身樸素的灰衫,腰間挂着一個破舊的酒葫蘆,再怎麼看也不像王武嘴裡描述的‘紅衣鬼’的模樣,再者,他幾乎見人就這麼叫喊,有眼睛的,心裡隻覺得是王武被吓瘋了,胡說八道呢。
唯有方世傑在看到賀宴舟時,一眼看出了賀宴舟的不同,兩眼一眯,走到了賀宴舟身邊,對其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公子這副打扮,看上去不像是能來的起這種地方的人呀?敢問公子昨日夜裡可曾出過房門?”
賀宴舟差點兒學着葉文昭翻了個白眼,這哪是鬼手青天,分明是毒嘴青天,什麼叫看上去來不起這種地方?是,他賀宴舟是很窮,但芳菲苑的老鸨和姑娘們都還沒嫌棄的,他先嫌棄上了。
得,算我倒黴!
“回捕頭,我昨夜确實出過房門,但并非是去殺人,而是去追人。”賀宴舟道。
方世傑:“追人?幾時的事?”
賀宴舟點頭應了一聲,而後又道:“昨夜子時。王少爺的房間與我的僅有一牆之隔,聽聞動靜,我原本是想起床查看一番,殊不知卻遇到了一位黑衣男子,我雖是個粗人,平日裡卻也練過兩招,于是便追了上去。”
“至于你說的,我這樣身無分文,窮得叮當響的人為何會來到芳菲苑,這事你可以問問這裡的老鸨。”
賀宴舟說罷,方世傑便轉眼朝着一位身着華麗頭戴金钗的女人看去,那女人見方世傑盯着自己,趕忙道:“是這樣的捕頭,賀公子可是我們芳菲苑的恩人呐!之前咱們院裡着火,被困了有十幾個姑娘,都是賀公子給救出來的,那些姑娘念在恩情上,甯可自己添錢也不願賀公子出一分錢呢,久而久之,大夥都是熟人了!”
老鸨身後的幾位姑娘也附和道:“對呀對呀,方捕頭,賀公子可是好人,這……這,真不會是他殺的……”
“還請方捕頭明察……”
大抵是因為方世傑頂着一張包公臉,姑娘們不敢對其有半分沖撞,于是說話的聲音也愈發小聲了起來。
方世傑“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可是王武說他看到的是‘紅衣鬼’,為何你追的卻是個黑衣男子?”
賀宴舟猜到他會這麼問,因為這件事情賀宴舟自己也很納悶,到底是王武喝多了看花了眼,還是昨夜确實就是有一紅一黑兩位不速之客?
方世傑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如果昨夜真有兩位男子,那殺害吳淼的兇手又會是誰?”
“确實是黑色,但卻是披在外面的皮囊,裡面其實也是一件紅衣。”
方世傑摸着下巴,“王武見到‘紅衣鬼’的時間也是子時,說明你二人遇到的并非同一個人。”
确實如此,賀宴舟道:“捕頭可有到王少爺房中仔細查探?其中必有蛛絲馬迹。”
方世傑被賀宴舟這麼一提醒,從身後拿出了在王武房中找到的一塊殘玉,以及一根銀針。
殘玉晶瑩剔透,紋路清晰,款式不規則,很是新奇,上面雕刻着一些東西,但因為不完整,暫且識别不出。賀宴舟再看了看那根銀針,是追黑衣男子時,他抛出去的那枚,沾染了幾絲血迹。
“碎玉是在王武房裡找到的,銀針卻是在屋外。方某猜測,這枚碎玉估計是兇手武器上的挂件,至于銀針……”方世傑看向了賀宴舟,沒再說話。
這枚銀針确實是從王武邊上的房裡投出來的,因為那房間的窗戶上有一個細孔,是銀針穿透所緻。方世傑也是個混過江湖的,自然知道,這是枚行醫用的銀針,出自神醫谷,再加上賀宴舟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草味,心中幾乎認定了他是神醫谷的人。
賀宴舟發覺自己暴露了身份,心裡暗叫一聲糟糕,這下子麻煩事又多了一件。
方世傑深深地看了一眼賀宴舟,道:“公子姓賀,名是什麼?”
賀宴舟笑答:“賀術。”
“賀術?這個名字方某在神醫谷倒是很少聽過。”
賀宴舟:果然。
于是坦然道:“我不過是神醫谷一個打雜的,不會治病救人,倒是學會了一手飛行針,這不,追歹徒時用上了。”
方世傑信了他的話,大抵是因為賀宴舟這副樣子确實像個打雜的,而且砍斷吳淼脖頸的武器,必定鋒利無比,再加上那枚頂極碎玉,這件事情與賀宴舟确實無關。
“賀公子與那男子過了幾招,可能看出是何門何派的人?”方世傑問道。
賀宴舟抖了抖肩膀,“捕頭太高看我了,江湖之中的事情我一個小小的平民又能知道些什麼?要我猜出兇手出自何門何派,堪比登天呢!”
“慚愧……”方世傑覺得賀宴舟說得有些道理,别說是賀宴舟,他一個混了江湖有些年份的捕頭,也都參不透這些江湖招式,何況是一個不問世事的神醫谷弟子?江湖與廟堂從來不彼此幹涉,若是此事是門派之間的恩怨情仇,那他一個幽州城的小小捕頭,倒是無力插手了,如此也隻能聽上頭的話,待千機閣的人到達幽州城後再往下做決定。
“此案有些棘手,各位還請在這煙花之地,多留些時日。“方世傑說罷,衙役從兩邊而來,将芳菲苑的大門、窗戶等死死封上,一隻蒼蠅都無法進出。
老鸨臉色不太好看,膽戰心驚道:“方捕頭……這,這……”她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方世傑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好言安慰道:“放心,我方某人辦事從不會冤枉好人,待案件查清,不過幾日芳菲苑依舊可以開門迎客。”
賀宴舟聽聞皺了皺眉頭,這不,好酒沒喝上幾壇,與美人相談也不過寥寥幾句,未曾盡興,卻不慎卷入了這麼一場是非中,當真是可憐又可悲呢。
但賀宴舟從不拘泥于現狀,鎖的是芳菲苑,與他何幹?
于是半夜三更,趁方世傑熟睡之際,破了房間的窗戶,從二樓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