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舒原本疲憊而蒼白的臉龐突然變得精神了不少,聽出了賀宴舟話裡的意思,掩嘴輕笑了一聲,“賀公子這話說得不太對,這裡是顔府,是我家,死的都是我的家人,我又怎麼會害怕呢?”
巫暮雲上前走了幾步,走到顔舒面前,細嗅片刻,冷聲道:“顔姑娘身上有曼陀羅的味道,奇怪,這東西你可别說是從顔世譽房裡偷來的。周圍的一切如果不是方世傑所為,那麼會不會是你呢?畢竟能随身帶着這麼毒的毒藥的隻有’紅衣鬼‘,你是嗎?”
顔舒又恢複了以往病弱的樣子,“兩位公子是覺得我有能力滅得了顔府?”
顔舒咳嗽兩聲,不解道:“我一個命不久矣的柔弱女子,若是真能将顔府滅門就好了,也早就不必受太多欺負。”
賀宴舟想到她會不承認,也正常,但他的猜測也對了一半,顔舒有要殺這些人的心。
天底下的武功,像她這樣的柔弱身子骨确實練不了,除非她原先并非這樣,是因為練習了什麼不該練的武功,才使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巫暮雲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突然對着顔舒道:“所以,你不是這麼做了麼?連你的親弟弟也害死了。”
“百口莫辯,兩位若是這麼以為,那我也沒有辦法叫兩位信服。我累了,還請兩位回去吧。”說罷顔舒便往屋裡走去,卻被巫暮雲在身後說的話,拉住了步伐。
“八年前,燕京梨花村曾有一名盜賊,從南冥教偷走了《幽冥功》的前篇,後來梨花村滅,巫行風派人去尋找時,隻剩下了幾卷殘頁。這項名為‘幽冥功’的内功心法,是南冥教獨門絕技,可以使初學者快速增強功力。”
賀宴舟恍然大悟,是了,還有這麼一套功法。興許是忘了,這本《幽冥功》巫行風曾借着酒意在他面前展示過,想來,竟是八年了,許久沒聽人提起,如今聽來倒還有種新鮮感。
“可惜,若是隻練習前篇,體内的真氣會愈發紊亂,身體也會日益削弱。你其實不是幽州人,而是燕京梨花村人。”巫暮雲繼續道。
賀宴舟震驚地看着巫暮雲,隻見巫暮雲對着他挑了挑眉,得意洋洋地擡了擡下巴。
顔舒很是詫異,頓了頓,調整好心态後也懶得遮掩了,坦白回答道:“我是幽州人,但我娘不是。”她轉過身,冷冰冰地看着前方:“我娘是位歌姬,賣藝為生,和顔老爺相戀後生下了我和弟弟,可是顔府向來重男輕女,隻有弟弟是從出生開始就被接到了府邸。在顔姥爺沒有來接我和我娘時,我在梨花村生活到了九歲,一直到村子裡倏然湧入一群外來的惡徒,他們燒殺搶掠,強占了村子。大火焚燒我和娘的院子,惡徒欺辱我們,等娘滿身傷痕時,顔府的人才大發慈悲将我們接了回去。”
“我娘親回到顔府後,過的日子并不好,因為身體,就連顔老爺也沒給她好臉色,後來被設計陷害,病死在了柴房。你說的《幽冥功》我确實練過,不過滅了顔府的,的确就是‘紅衣鬼’。怎麼,兩位想要抓我回去嗎?”
賀宴舟心道:“雖然一切看似有理有據,但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況且顔舒這副樣子,就算承認了所有的事情也不會有人相信的。”于是道:“誰說我們要抓你回去的?現下,這麼做根本沒有意義,不過有一點我挺佩服顔姑娘的。”
顔舒疑惑道:“什麼?”
“能憑一己之力建造這麼一個‘組織’。”賀宴舟道。
顔舒失笑,又輕咳了幾聲,“這是我向命運掙來的東西啊。”她眯眼打量了一番巫暮雲,“這位公子是如何知曉南冥教曾丢失了《幽冥功》上篇的,莫非,你是南冥教的人?”
巫暮雲不以為然地抱着雙手,往後靠在牆上,“你覺得呢?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顔舒轉身回了屋子,“不如何,二位開心就好。”
賀宴舟與巫暮雲對視一眼,無奈聳了聳肩膀,雙雙離開了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