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躺在床上,沈昭還是沒能從自己和宋淮安一個小區這個消息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最近的巧合實在太多,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一個毫無交集地陌生人正如此迅速且突兀地地闖入她的生活。
意外的是,她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排斥。
夜已甯靜,左右睡不着,沈昭索性抱着毯子,摸黑爬上了屋頂露台。
這套房子是當時特意為姥姥準備的,就在自己家樓上。
誰知剛裝修好姥姥就摔了一跤,萬幸沒有大礙,但老人家康複後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去樓房,隻想守着老宅的小菜園,和一院的貓兒狗兒。
老宅離沈昭家小區其實并不遠,10分鐘車程而已,媽媽每周都會帶她回去探望。
隻是六樓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租戶,從此空置了下來。
露台是頂樓附贈的。
初二那年考了半學期班級前五,纏着媽媽買了個天文望遠鏡,又翻出家裡閑置的燒烤架,和安粲裝飾布置了一暑假,終于把這裡變成了她倆的秘密基地。
這次還是從學校回家之後第一次上來。
此刻躺在已經有些褪色的躺椅上,沈昭望着城市稀薄的星空,終于承認自己還是被安粲剛才的話擾亂了心緒。
那些安慰人的話誰都會說,可等困難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終究得獨自熬過去,何況她這幾天的學習狀況确實不嘉。
曾經她也認為自己命很好,學習上從未有過什麼真正的坎坷。直到上了大學,接連的打擊,挫敗感太過強烈,她不再相信神仙,固執地認為隻有考上研才能擺脫現今的,她不願意面對的,大學裡所有的一切。
時至今日,她依然不知道這個孤注一擲的選擇是對是錯,或許她隻是太缺少一些面對失敗的勇氣了。
會考上嗎?
雨絲不語,從天邊垂落,一滴,兩滴,如淚水漂泊。
思緒被打斷,沈昭趕緊拉上推拉窗,裹緊毛毯,聽雨滴泛濫如桃花。
醞釀了三天的這場雨終究落下來了。
*
次日清晨,是被媽媽叫醒的,揉着惺忪的睡眼,聽沈雲女士絮絮叨叨。
“一看你沒在卧室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兒,”她摸了一把沈昭的額頭,不熱,才放心下來,“下次回屋睡,着涼了怎麼辦。”
沈昭趿拉着拖鞋和媽媽一起下樓,餐桌上早餐已經擺好,随手抓起一個包子塞到嘴裡,“媽,你怎麼還沒走?”
“這就走,”沈雲女士換好衣服從卧室出來,一口喝完剩下的半碗豆漿,“我得交代你個事兒。”
“什麼事兒?”
“你大姨介紹了個來看房的,本來我要自己接待,沒想到臨時有個會推脫不開,我把安粲也叫過來了,你倆幫着介紹介紹就行,”媽媽穿好鞋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裝,拿起鑰匙,打開門,“哦對了,租五樓,你不喜歡那個露台嗎,那咱倆去六樓住。”
說完也沒等沈昭反應,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又是陌生人。
如果真的非要和陌生人陌生人接觸,她甯願一輩子不出門。
屋子裡空空蕩蕩,沈昭抓狂地仰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闆做了半天心理建設,無奈地走到衛生間洗漱。
剛擦完臉出來,門鈴“叮咚”一聲。透過貓眼向外看去,安粲正低頭翻找着書包。
“你不是有我家鑰匙嗎?怎麼還摁門鈴?”沈昭拉開門将她迎進來。
“絕對放這兒了……”安粲坐在沙發上繼續翻自己的書包,“我記得昨天從你家出來就放書包裡了,到哪去了?”
書包倒扣在沙發上,散落着書籍和零食,唯獨不見鑰匙。
最後安粲隻得歎了口氣,無奈開口,“你再給我一把吧。”
“行,”沈昭從鞋櫃抽屜找出備用鑰匙抛給她,“幸好上次配的時候多要了兩把。”
“不過另一個小區那套房配的是密碼鎖,考完研咱倆去那邊兒住吧,”說着,沈昭走到餐廳把早餐拿過來,塞到安粲手裡,“沒吃早飯吧,我媽準備的。”
沈昭的廚藝天賦絕對是遺傳自媽媽,安粲喝完最後一口豆漿,仍感覺意猶未盡。
見沈昭收拾廚房,趕忙過去搶過她手裡的碗,“我刷就行,正好消消食。”
沈昭沒推辭,剛坐在沙發上翻開單詞書,門鈴又響了。
“來了。”
沈昭快步走到門邊,透過貓眼,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宋老師?”
宋淮安難得沒穿他的襯衣,簡單的白T恤配運動短褲,清爽幹淨利落。
宋淮安禮貌地點點頭,說:“這裡就是沈雲沈女士家?沈老師說她妹妹那兒正好有閑置的空屋可以租給我,沒想到真是你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