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假期,門口排隊檢票的隊伍蜿蜒冗長,幾乎望不到頭。
日頭毒辣,曬得人頭皮發燙。沒站一會兒,四個人的額角都不同程度地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沈昭的背包依舊像百寶箱。她先将遮陽傘架在肩膀,接着就摸出了四個顔色各異的蝴蝶電動小風扇,一人手裡塞了一個。
風力不大,徐徐卻好歹能驅散些許燥熱。
“這是上次那個嗎?”宋淮安捏着自己的那個,來回擺弄,熟練地将裡面的糖倒出來一顆,扔進嘴裡。熟悉的檸檬味在舌尖化開,和自習室那次是一個味道。他眼睛彎了彎,嘴角揚起一個滿足的弧度。
沈昭輕輕點了點頭,上次在網上刷到,她就直接買了一整闆,每次出門就随手揣口袋裡幾個,沒想到這麼快就再次派上用處。
有了電扇,宋淮安的目光卻還是黏在她的傘上。他往前蹭了兩步,微微俯身,額發被汗浸濕了幾縷,垂着眼,可憐兮兮地看着沈昭,“還是好熱啊,我可以和你擠一擠嗎?”
沈昭不想同意,可對上他那雙寫滿祈求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剛想點頭,一把白色的折疊傘就“唰”地橫在了兩人之間。
“我這還有一把。”安粲不由分說地将那把傘塞進宋淮安懷裡,同時一個側身,強硬地擠到沈昭和他中間,“昭昭不方便。”
說完,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宋淮安也不甘示弱,立刻瞪了回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無聲地撞出了火星。
沈昭躲在安粲身後,并沒有注意她倆那裡沉默地交鋒。而且她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宋淮意也湊了過來。
他依舊是那副冷峻的眉眼,手裡卻攥着個蝴蝶小風扇,柔和的粉色襯得他有一種近乎滑稽的可愛。
或許這是他第一次求人,五官不知應該做出什麼表情,顯得有些僵硬。最後隻得放棄,隻用那雙深邃的眼睛平靜地看着沈昭。卻依舊學不會請求,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我可以幫你撐傘。”
這倒也不必。沈昭在心裡默默吐槽,直接把自己肩上的傘塞進宋淮意手裡,動作利落地往安粲身邊一鑽,又從她包裡抽出另一把傘撐開。微微向右偏頭,朝宋淮意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扭過身去不看他。
米色的傘面,趴着一隻慵懶打盹的小貓,小貓愛用小貓傘。宋淮意看着手裡突然多出的傘,隻感覺一陣香氣掠過,就見沈昭飛過去的身影。他愈發覺得沈昭可愛,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壓下心底的異動,又面色如常地跟着前面已經挪動的人流往前走。
宋淮安雖然自己在安粲這裡碰了壁,但瞥見自家大哥也并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剛才的那點兒憋悶頓時一掃而空,心情立刻多雲轉晴。
他自動屏蔽了看旁邊張牙舞爪的安粲,美滋滋地亦步亦趨跟在沈昭後面。
排隊的空間本就逼仄,安粲那把不知從哪裡淘到的傘,撐起來像個敦實的亭子,不可避免地和沈昭的那把打架。
天氣悶熱,本就煩躁,傘被撞歪了好幾次,沈昭更加不滿,回身瞪了宋淮安一眼。他卻一點也不惱,反而露出一個帶着歉意又格外真誠的笑容。
沈昭心頭一軟,不忍苛責,宋淮安卻隻會傻笑,屢屢再犯。
撞到最後,沈昭這次真的有些火了。她面無表情搶過宋淮安手裡的傘,塞還給安粲。剛想往前走,可目光掃過他額角被汗水黏住的發梢,和微微發紅的脖頸,依舊可恥地心軟了。頓住向前走的腳步,最終還是将自己的傘往他手裡一塞,自己一矮身,也鑽進了那片小小的陰涼裡。
這正中宋淮安下懷。他得逞地揚起嘴角,飛快地環顧一圈兒,目光掠過一臉不滿的安粲,又飄向前面沉默的宋淮意,笑容越咧越大,燦爛地晃人眼。
“神經。”安粲沒好氣地暗罵一句,扭頭朝旁邊的宋淮意揚了揚下巴,“喂,管好你弟弟。”
宋淮意卻像沒聽見,并不看她,隻目光沉沉地投向遠處的某個虛點,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見他一句話不說,安粲更生氣,不住地腹诽:這怕不是個面癱吧。
終于到了門口,檢票進去。在領香處,幾個人各自拿了一把細香,順着人流往裡走,一直走到了香煙缭繞的大殿前。
殿前廣場上擠滿了人,個個神情肅穆虔誠,或雙手合十,或持香低語。
沈昭環顧了一圈兒,最後目光帶着期待,回頭望向着跟在後面的宋淮意和宋淮安,“你們知道應該怎麼祈福嗎?”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