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不凡是怎麼精準找到她的？
“你受傷了。”翟不凡長腿邁了兩步，坐上姜靈的床榻，皺眉看向姜靈肩膀上的傷口。
“小傷，你怎麼找到我的？”
翟不凡點了點自己的腕骨：“連心鎖。”
姜靈奇道：“連心鎖在這裡不是沒有效果嗎？我也沒見我們綁定在一定範圍内啊。”
“如今用了别人的身體，綁定效果消失了，但隻要有修為，想通過同心鎖找到你并不難。”翟不凡解釋道。
“修為？”姜靈上下打量翟不凡，“你難道拿到了這個世界修仙者的身份嗎？”
翟不凡搖搖頭，他摘下蒙面黑沙，一張俊朗矜貴的臉湊近了姜靈：“你看這張臉熟不熟悉？”
翟不凡忽然靠近，鼻息溫熱，姜靈向後挪了幾寸，才認真打量起他。
半晌後，姜靈才“啊”了一聲。
這不是和那書冊中的廣信王一模一樣嗎？廣信王才貌雙全，是皇帝最信任的皇子，可惜後來也死在了戰場上。
“是廣信王？可廣信王哪有修為？”
翟不凡手掌擡起，貼在姜靈肩膀的傷口處，絲絲縷縷的靈力修複着傷勢。
“哦，我臨時修的。”
翟不凡的語氣就像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一樣自然。可他們進入這方世界後滿打滿算一天不到。
翟不凡繼續道：“在這裡修行不太容易，所以來遲了些，可能因為在旁人的潛意識裡，能吸收的天地靈力太少了。”
姜靈：“……”
“嘶。”
翟不凡的手貼着姜靈的傷口，緩緩生長的肉芽像是又被紮了一刀。
翟不凡：“疼嗎？”
“沒事，我還挺喜歡疼的，至少能讓人頭腦清醒。”
翟不凡沉默不語。
姜靈道：“你是靠這一天練出來的修為潛入的公主府？”
“廣信王本來就有武功，修為隻是助力，況且我來之前，沒想到你會拿到秦良的身份，也沒想到，護公主的侍女是你。”
姜靈跟翟不凡解釋了白天發生的事情。
“那隻剩黑耀的身份不明。”翟不凡收了療傷的手，取出一面鏡子，“這個你拿好。”
姜靈接過鏡子，翻轉查看，發現上面泛着淡淡的藍光：“這是什麼？”
“是個小玩意，叫訊鏡，我臨時做的，可以用這個手寫文字與我交流。”
和翟不凡初相識，在他洞府的箱子裡有個類似的鏡子，原來是這個作用。
姜靈把玩了一下，這個世界标點符号和現代是一樣的，除了沒有表情包，這訊鏡傳信豈不是和某綠泡泡一樣了。
“既然知道了柳輕顔是萬貴妃，我今夜再去她那裡一趟，也給她送一面訊鏡。”翟不凡站起身，再次将蒙面黑紗戴上。
侍女的床榻質量不好，翟不凡方才坐的地方凹陷下去，體溫還有殘留。
“我走了。”翟不凡叮囑道，他打開窗戶，冷梅香和風雪湧進屋子，一身黑色勁裝的翟不凡讓姜靈蓦然想起他舞的昆侖十九式。
姜靈望着翟不凡的方向：“當心點，萬貴妃的延禧宮守衛應該會更嚴。”
明明看不見翟不凡面紗下的表情，姜靈卻感覺到對面的人笑了。
“昆侖翟不凡，侍衛怎麼攔得住我？”翟不凡的一雙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星辰閃耀，“還有，照顧好自己，讓自己疼的選擇權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眨眼間，窗戶合攏，唯有地上漸漸融化的雪花和手中的鏡子應證了方才有人來過。
姜靈捧着訊鏡，倒在床上，訊鏡在不觸碰鏡面的情況下看上去就是一面普通的鏡子，裡面映着姜靈在這方世界的面容。
鏡中人眼睛裡有些情緒。
龍傲天就是龍傲天，在哪裡都是主角拯救世界，她也是世界衆生中的一員，對她關心點實屬正常。
不過龍傲天好像習慣了背負這份責任，承接大家的期待。
姜靈将訊鏡倒扣在床上，起身把窗戶開了個小縫，冷梅香彌散在屋子裡，希望今晚宮中不要有什麼動靜。
或許是被傳了靈力的緣故，她精神莫名地好，姜靈感受不到一絲的天地靈力，在潛意識世界裡修煉于她而言十分困難。
左右睡不着，姜靈便冒着風雪去庭院裡撿了根梅樹枝，一遍又一遍練習起了昆侖十九式。
大約到了寅時，姜靈的訊鏡傳來消息。
【摘星辰】：睡了嗎？我見過柳輕顔了。
摘星辰，是翟不凡在訊鏡裡的名字嗎？
姜靈剛想着，一條提示蹦了出來。
【請設置個人名稱。】
姜靈随手取了個【天靈靈】。
【天靈靈】：嗯沒睡，我如何和她聯系？
【摘星辰】：稍等。
【摘星辰】邀請你加入群聊【長甯計劃】。
姜靈：……
可惜翟不凡修了劍，沒修機關術，不然憑他又是通訊耳釘，又是聊天app開發的天賦，修真界賽博化指日可待。
加入群聊後，姜靈發現群聊裡還有一個人，名叫【蓬萊仙果】。
嗡的一聲，訊鏡傳來消息。
【蓬萊仙果】：是姜靈吧？白天多謝你了。
蓬萊仙果應該就是柳輕顔了，姜靈立刻手寫回複。
【天靈靈】：沒事，算是試錯，這一刀總得有人紮，之後我會去公主近前服侍，接觸她的機會更多了。
【蓬萊仙果】：我萬貴妃的身份在宮中很方便，你們有什麼計劃？
【天靈靈】：現在隻剩黑耀的身份不明，可以試着用隻有黑耀知道的暗号找找。
【蓬萊仙果】：比如什麼？
【天靈靈】：嗯……我想想……
姜靈不熟悉黑耀，努力回憶着之前在幽冥府背過的情報信息。
【摘星辰】：黑水腐骨湯。
【天靈靈】：？
翟不凡突然在群聊裡發言，黑水腐骨湯是什麼？
【摘星辰】：黑耀會明白的。
對了，幽冥閣對黑耀的描述中似乎有這麼一句，昆侖右護法黑耀，陣法與制毒雙絕。
【天靈靈】：是毒藥？
【摘星辰】：是他自創的菜，菜名黑水腐骨湯。
【蓬萊仙果】：菜名是挺别緻的，這樣吧，我找機會在宮内大型宴席上，呈上這道菜，說是我做的，大肆宣揚，他如果在宮内，就一定能知道然後聯系上我。
【摘星辰】：那民間找人交給我。
【蓬萊仙果】：哦對了這道菜配料是什麼，我盡量還原。
【摘星辰】：蟑螂和頭發。
【蓬萊仙果】：……
【天靈靈】：……
群聊中陷入了沉默。
【天靈靈】：倒也不必太過還原。
【蓬萊仙果】：說的也是。
【摘星辰】：斬殺長甯一事交給我想辦法，今天的情況看來普通手段對長甯公主無用，我繼續修煉，用靈力或許還有機會。
【蓬萊仙果】：可以，我和姜靈在宮中，離她比較近，就試試第二種方法，讓她放下情感，剝離異火，隻是目前沒有看出她強烈到足以寄生異火的情感出自何處。
【摘星辰】：先觀望，有什麼群裡同步消息。
【天靈靈】：好。
【蓬萊仙果】：嗯。
結束了聊天，天已然蒙蒙亮，姜靈躺在床上，困倦終于襲來，她任由自己閉眼睡去。
幸而姜靈在旁人眼中是幫公主擋了刀的病号，這一覺睡到了午時，也沒人打擾她。
醒來的時候她下意識點開訊鏡。
群聊裡新增了幾條消息。
【蓬萊仙果】：今天大早，長甯聯合了其他幾個後宮的妃子跑到皇帝老兒那邊告我的狀，結果皇帝理都沒理，隻一句乏了，還摔了杯子，那群人就灰溜溜的跑了。
【摘星辰】：正常，東離皇帝寵愛萬貴妃人盡皆知，萬貴妃更是被後人評價是妖妃禍國。
【蓬萊仙果】：嗯……
另外還有一條私聊。
【蓬萊仙果】：姜靈，你會做凡世的迷藥嗎？
姜靈作為醫學生和幽冥閣的殺手，自然是清楚迷藥的制法。
【天靈靈】：會。
【蓬萊仙果】：你把做法和材料發給我。
【天靈靈】：誰還需要你萬貴妃親自下藥？
【蓬萊仙果】：……
【蓬萊仙果】：皇帝。
【蓬萊仙果】：皇帝寵妃人盡皆知，那豈不是遲早要侍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迷暈那個狗皇帝。
萬貴妃作為寵妃必然要侍寝，普通迷藥恐怕不行。
【天靈靈】：這樣吧，我給你個讓他能做春夢的迷藥，你好蒙混過關一些。
【蓬萊仙果】：那更好。
姜靈寫了個方子發給柳輕顔。
【蓬萊仙果】：收到，多謝。
“秦良，秦良！公主殿下問你傷好些沒有，好些的話去近前回話。”
門被叩響，姜靈将訊鏡貼身收好。
“這就來了。”
姜靈的新屋子和長甯公主的寝殿離得不遠，穿過小廊便到了。
長甯公主整個人裹在雪白的狐裘裡，回頭望向了姜靈。
“秦良，你的傷怎麼樣了？”長甯臉凍得紅彤彤的，咳了兩聲。
“勞公主殿下記挂，太醫說了，是皮外傷沒有大礙，過兩日便好齊全了。”姜靈斟酌着回答道。
“那就好。”長甯走近姜靈，“我今日早上去找過父皇了，奈何父皇寵着萬貴妃，沒法給個公道，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萬貴妃本人早上已經跟我說過了。
姜靈低着頭。
長甯繼續道：“我一向喜歡清淨，大部分時間都喜歡一個人，故而沒有收過什麼貼身侍女，你可有什麼擅長的事情？”
就跟公司面試的直屬領導面試一樣，這問題非常關鍵，關系到之後的工作内容。
姜靈思忖片刻，回到：“奴婢會一些拳腳功夫和藥理，腿腳不錯，可以随身護衛公主。”
凡世會武功的女子很少，宮裡更是少之又少，姜靈深知僅憑一次擋刀很難取得長甯公主的全盤信任，人還是要有利用價值才更珍貴。
長甯眼神一亮：“當真？你會武？”
姜靈在地上拾起根樹枝，舞了昆侖十九式的前半段，長甯公主如獲至寶：“好，我正愁身邊都是弱女子，剛好這裡有封信，你身子可方便幫我送出宮？”
信？
姜靈一副乖順老實的模樣：“請問送到哪家府上？”
“李念初李大人。”
有機會接觸到關鍵人物，姜靈自然義不容辭。
取了長甯的令牌一路出宮暢通無阻，姜靈拆開信看了眼，其中語言隐晦，寫天寫地寫花寫生活，最後一句才講到重點。
“感李君念初，于雪中賦詩。天寒，願李大人添衣保暖。”
姜靈将信疊好塞回信封。
李府在海晏京地處偏僻，此刻他不過是剛高中狀元，得的一個小小八品京官閑職。
李府内仆從不多，小而幽靜。
李念初親自接下長甯公主的信，展開看了看。
“姑娘跟我來書房稍待，我寫封回信。”李念初聲似清泉，風度翩翩。
姜靈點頭跟上。
知道後續的姜靈對李念初還是挺好奇的，李念初和公主成婚後，一路青雲直上，短短幾年内官拜宰相。
他到底是真的有才華，還是把公主這碗軟飯吃明白了？
李念初坐在案前，略一思忖，提筆落墨。
姜靈用餘光觀察。
他膚色很白，又着一身白衣，像是精雕玉镯的玉人，尤其是一雙細長的雙眸，在寫信時，如清澈的泉水，深邃而明亮。
是有幾分姿色。
一愣神的功夫，李念初已經寫完了，姜靈輕咳了聲，将信收下。
“姑娘。”李念初取了些碎銀子，“替我向公主問好。”
還有打賞。
人情挺到位。
姜靈露出高興的模樣：“謝李大人，一定帶到。”
就在姜靈準備離開的時候，李府上一老仆匆匆趕到李念初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李念初略顯驚愕，随後道：“快請進來。”
老仆道：“已經進門了。”
姜靈聞言朝門外看去。
門外人逆着光緩緩走進來，一襲玄色金絲銀線交織的錦袍被晨光鍍上了一層金輝。
再近些姜靈才識得眼前人，這不就是昨夜還蒙面翻窗來她房間的廣信王麼？
翟不凡的目光在姜靈身上稍作停留，後看向李念初。
“李大人有客人？看來本王來的不是時候。”
姜靈聽翟不凡自稱本王裝模作樣的樣子，有些想笑。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福身道：“李大人，我先走了。”
姜靈與翟不凡擦身而過，衣袍摩挲之間，翟不凡沒再看她。
姜靈一路走出府門，長籲了一口氣。
她取出懷中訊鏡，找到和翟不凡的聊天界面。
【天靈靈】：你怎麼在這？
【摘星辰】：你怎麼在這？
幾乎是同時，訊鏡上跳出一條消息，翟不凡問了一模一樣的話。
【天靈靈】：長甯公主托我來送信，你呢？
【摘星辰】：嗯，回去注意安全，一會兒再說。
姜靈收了訊鏡，穿過叫賣的小販和追逐的孩子，回宮和長甯複命。
長甯迫不及待拆了李念初的回信，看了又看，嘴角是壓不住的笑容。
“秦良，我的令牌你就收着，明日你再替我到李府送一封信。”
姜靈應下。
長甯喜靜，又讀起詩來，把姜靈打發了出去。
在公主府繞了一圈，别的婢女對姜靈的态度畢恭畢敬，還有塞一些小首飾，希望她以後多多照顧的。
果然不管在哪裡，職場上得領導寵信的員工好處就是多。
姜靈認齊公主府的人後，在傍晚回了屋。
訊鏡中隻有來自柳輕顔的幾條留言。
【蓬萊仙果】：姜靈，迷藥我剛制成，皇帝就要召我去，讓他喝下去就行是吧？
【蓬萊仙果】：那狗皇帝真是急色，說好晚上，沒想到現在就要我過去。
【蓬萊仙果】：我去了。
姜靈一看時間，離柳輕顔發最後一條消息已過去兩個時辰。
姜靈急忙回複。
【天靈靈】：怎麼樣了，還好嗎？
沒有回應。
翟不凡這個訊鏡沒有實時提醒功能，是個弊端。
姜靈捧着訊鏡等了又等，怕柳輕顔出什麼意外。
在【長甯計劃】的群聊裡，也發了一句：柳輕顔，你還好嗎？
誰料在群聊裡沒等來柳輕顔的，倒是等來了翟不凡的。
【摘星辰】：姜靈。
姜靈秒回。
【天靈靈】：我在。
翟不凡在宮外的王府，看到姜靈立刻回應，愣了片刻。
她是不是一直守在訊鏡前在等自己的消息？
【摘星辰】：我剛得空，你……在等我？
姜靈一心想着柳輕顔的事，順口敷衍。
【天靈靈】：嗯，你這個訊鏡要是有個消息提醒功能就好了，比如輕微震動或者隻有主人能聽到的提示音，不然都不能及時回複。
翟不凡摩挲着訊鏡邊緣，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
【摘星辰】：好，我答應你，回頭就補上這個功能。
【天靈靈】：盡快吧。
【摘星辰】：好。
【摘星辰】：李念初是個聰明人，今後我會常去李府與他建立聯系。
【天靈靈】：我明日還會去李府送信。
【摘星辰】：嗯。
姜靈又等了一個時辰，柳輕顔還是沒有回應，她實在擔心，便穿上了衣裳，朝皇帝的寝宮而去。
一路摸索，皇帝的寝宮中燈火通明，傳出陣陣絲竹之聲。
姜靈被侍衛攔住。
“你是哪個宮的宮女，在這裡鬼鬼祟祟幹什麼？”
姜靈從善如流地取出長甯公主的令牌，答道：“白日裡公主丢了個簪子，命我出來找找，大哥行個方便。”
李念初給的銀子還沒捂熱，就被姜靈塞給了侍衛。
修仙界隻要靈石天地财寶管夠，沒有辦不成的事，在凡世隻要銀子給足，也能通神。
侍衛看了看姜靈的令牌：“嗯，那你小心着點，别沖撞了貴人，尋到了趕緊回去。”
她連連點頭：“自然自然，多謝侍衛大哥。”
姜靈小心翼翼避開人群，來到寝殿側窗，朝裡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