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靈猛地睜開眼。

眼前紅燭軟帳，窗戶上牆上赫然貼着大大的喜字，她揉着頭坐起身，發現翟不凡就在床沿，趴着睡着了。

這些時光，将他養回來了些，依稀能看出點身為掌門的翟不凡風姿綽約的模樣。

下颌沒那麼鋒利，隻是皮膚還是不健康的白皙，眼下烏青依舊。

姜靈鬼使神差地碰了碰他的下颌線。

他纖長的睫毛抖了抖，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緩緩睜開。

“姜靈，你醒了。”

姜靈收了手，尴尬地看向周圍：“這周圍……是？”

翟不凡站起身，坐在床上：“這是我們的新房。”

姜靈：“……？”

翟不凡微微皺起眉：“怎麼？你忘了，你睡之前答應與我大婚，過兩日便是吉日，你睡着，我就提前布置起來了。”

姜靈仔細回想，實在是記不得自己答應過他。

翟不凡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靈硬着頭皮道：“你不是說要去昆侖宗嗎？我們大婚不急于一時，不如先去吧。”

“你不願意？”

“不是不是。”姜靈否認，“我是想，我們從幻境出去之後，有的是時間，在這凡世沒有親朋好友，我也嫌那些禮節繁瑣。”

翟不凡默了片刻：“那就出去了再辦一次。”

姜靈啞聲。

“我沒有外面世界的記憶，對我而言，這裡就是我的人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可現在，我是真心誠意想和你成婚的，姜靈。”

翟不凡的眼底布滿血絲，嘴唇幹澀，他說話的時候甚至在微微顫抖，話畢，他緊抿唇角，偏過頭去。

姜靈一言不發，踩着鞋子下床，她摸過桌上的鮮花、器皿、蓋頭，一路走到門口，推開了門。

月色溶溶，空氣裡彌漫着凡世的煙火氣。

雖是幻境，卻和真實的世界無甚差别。

“好。”姜靈聽到自己這樣說道。

随後自己被滿袖的冷梅香擁了個滿懷，她被勒地幾乎要喘不過氣。

年少的翟不凡眼中是壓抑不住的喜悅情緒。

姜靈推了好幾次才推開他：“不過……”

他手臂一僵：“什麼？”

“不過我們要去昆侖宗拜師的話，還是盡早，我不在乎繁文缛節，今日便拜堂吧。”

翟不凡松了口氣。

“還有……”

“還有什麼？”

姜靈笑意盈盈地瞧着還顯稚嫩的翟不凡：“還有，我睡之前沒答應你吧，你騙我了，你以後不許騙我。”

自己可真是壞心眼啊，明明從頭到尾都在騙他，卻不許他騙自己。

“好。”翟不凡道，“你是我親自挑選的家人，從今以後，我再不會騙你。”

姜靈拉起翟不凡的手，取了桌上的兩支鮮花，分别别在她和翟不凡的腰間，一路帶着他來到院中那棵桃花樹下。

她将蓋頭輕輕蒙在發上。

喜慶的蓋頭落下，她看不見眼前人，便下意識握緊了他的手。

“天地在上，我姜靈，今日與翟不凡結成夫妻。”

“天地在上，我翟不凡，今日與姜靈結成夫妻。”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載明鴛譜。”

“就此立約。”

三拜之下，紅燭蜿蜒，像是壓抑了許久的燦烈火花從燭尖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夜，姜靈竟然做了一個夢，在昆侖宗洞府中，她與翟不凡一同練劍，翟不凡扶着她将靈力注入其中，靈力在她的經脈中穿行、沉浮，有隐忍的痛苦，又有莫名的空虛。

她隻好緊緊抓着翟不凡遞過來的劍柄，被劍勢帶着湧入下一層經絡，照着他的樣子配合招招式式。

夢的最後，她像是回到了長甯的公主府，抱着廣信王，在迷蒙的雪夜中，與他呼吸糾纏，吻入心扉。

成婚後，翟不凡順利拜入了昆侖宗，姜靈修為盡失，沒能跟着他入門。

她便在昆侖宗山下建了一間小屋子，跟在玉京時候的差不多，隻是昆侖山脈地勢巍峨，終年落雪，桃花樹是生長不了了。

不出所料，翟不凡在昆侖宗一衆劍修中成為了佼佼者。

他每隔兩三日，便會下山陪姜靈一日。

姜靈閑來無事，在附近村落中尋找可以制作黑武的材料，翟不凡不在的時候，就在家中做一些黑武。

姜靈即便沒了修為，還是時不時地昏睡，翟不凡有時候回來了她也不知道，隻能從桌上的字條判斷他回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