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靈沒什麼家當細軟,沒有靈力,之前的瞬移符箓也是廢紙一張,她坐了很久的馬車。
快到極北之地的時候,馬車不再前行,她就步行。
天空陰沉,黑色的淤泥在腳下緩緩流動,仿佛有生命一般,四周是茫茫的霧氣,視線所及之處,一切都顯得模糊而詭異,姜靈系上自制的面罩。
周圍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怪鳥的啼叫,還未到達禁地,此處便已是不毛之地。
姜靈在其中摸索到半夜,最終還是回到了原地,她試着用那個耳釘聯系翟不凡,亦是無果。
果然,沒有靈力的人,連禁地所在都看不到。
姜靈找到了附近的村落,盤了一間屋子,暫時安了家,有耳釘在,翟不凡一旦從禁地出來,姜靈就能聯系到他。
隻是過去了幾年,還是沒有翟不凡的音訊。
姜靈昏睡的日子越來越多,清醒的日子更少,她的生命像是在急速衰落,傳信給昆侖宗,也無翟不凡的消息。
昆侖宗告訴她,翟不凡大概是死在禁地了。
這麼多年,沒人能從這片禁地全身而退。
收到昆侖宗來信的時候,姜靈手中的刀一滑,手上一道血痕。
好痛。
一點不像幻境。
姜靈在這裡呆的久了,有時候也會懷疑,這裡到底是不是真實的世界。
翟不凡,我怕是要等不到你了。
*
翟不凡渾身骨骼盡斷,一雙手更是被燒的焦黑,終是取到了破幻石,他被禁地附近的村民收留,昏迷了數月,剛剛蘇醒。
“多謝大哥,我傷勢好的差不多了,這是我從禁地取來的靈草,于我無用,贈與你吧。”翟不凡背着劍,與救了他的大哥告别。
“這麼急着走,不再待一陣子嗎?”
翟不凡眼神柔和:“不了,家中有人在等我回去。”
“好好好,小夥子路上小心,以後可千萬别誤闖禁地了。”
翟不凡推門離開了村民住處。
“哎,這小夥子還真像幾十年前那個尋人貼上的人,可惜事主已死多年,他又這麼年輕。”
翟不凡已禦劍而去,沒有聽到身後村民的話。
他直接飛回到姜靈與他的小院。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小院裡,厚厚的積雪覆蓋了一切,圍牆殘破不堪,布滿縫隙,仿佛随時都會坍塌。
姜靈精心照料的能在雪地生長的植物,如今隻剩枯枝。
院中有一座舊墳。
翟不凡瘋了一般地沖出了院子,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飛回昆侖宗,抓着門口的弟子。
“如今是什麼年?”
“師兄……師兄你别扯着我,今年是元景五十三年,這凡人的紀年我們從來不用的,師兄你問這個做什麼?”
元景五十三年。
那禁地之中的時間流速,和外面竟然不同。
翟不凡松開了那個弟子的衣襟。
“師兄,師兄你怎麼了?”
翟不凡忘記了禦劍,跌跌撞撞跑回了那處衰敗的小院。
他跪在墳前,捏了一把墳上的土,直到将掌心攥出鮮血。
“姜靈,别怕……我帶了破幻石,我這就出去找你。”翟不凡雙目通紅,顫抖着手催動了破幻石。
霎時間,天地劇變,天穹隐約有碎裂之勢,這樣的異象維持了一刻,這世界上所有人都耳邊嗡鳴陣陣。
直到歸于平靜。
幻境未破。
“這不可能……不可能!”翟不凡捧着碎裂的破幻石,慌亂地說道。
他一遍又一遍地試圖再次催動破幻石,再無一絲動靜。
明月初上,翟不凡面色慘白,抿着唇挖開了姜靈的墳,他十指指甲盡斷、鮮血淋漓,捧着裡面的枯骨,一坐就是好幾日。
幾日過後,他又變成了當初那個眼下烏青,骨瘦嶙峋的翟不凡。
他抱着白骨,閉目躺進了棺材裡,貪戀着吸着泥土中腐朽的味道。
所有人都以為姜靈死了,就連姜靈也這麼認為。
她在極北之地壽元耗盡之後,就變成了靈魂的樣子,别人看不見她,她卻能看到别人。
她跟着事先高價談好的送屍埋屍一條龍隊伍回到了昆侖宗下,又在空中飄了幾十年。
直到看到翟不凡回來。
看着他使用破幻石失敗,看着他抱着自己的白骨抱了幾個月,最後也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怎麼了,他又自己爬了出來。
姜靈評價道,百折不撓,這才是她認識的翟不凡。
翟不凡滿身泥濘,眼中沒有了半分光彩,姜靈急的在旁邊團團轉。
“翟不凡,别放棄啊,你得先辦法破開幻境啊!”
他聽不到。
接着他做了一件姜靈無法接受的事,他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碩大的藏劍匣,将姜靈的白骨放了進去,日日背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