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本以為又要失業,我們家隻靠我那點兒薪水活着,如果我再失業……”
“多虧了您啊……”
“我……我隻是在完成工作,不必感激。”布利斯看着面前一張張感激涕零的臉,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懼,他被人拿着馬鞭甩臉的時候都沒這麼慌亂。
“是您仁慈啊……”
“警察從來沒管過我們,隻有您……”
布利斯越來越受不了這種氛圍,他現在覺得什麼“不能沉溺于惡魔的力量”一點兒都不重要了,布利斯緊緊抓住惡魔的手臂,咬牙低聲道:“是時候發揮你惡魔的價值了。”
“團滅嗎?”莫達伊禮貌詢問。
“跑路!”布利斯小聲怒吼,“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莫達伊無聲大笑,他反扣住布利斯的手,帶着他像道影子那樣穿過人群的間隙,不過數秒便到達人群身後,然後迅速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布利斯家中。
布利斯松開手,狼狽的坐在沙發上,莫達伊則放肆大笑出來。
“你要是把人招過來,我就把你丢出去。”布利斯冷冷的說。
莫達伊絲毫沒有被威脅到,反而更加興緻勃勃地以浮誇的語氣追問:“哦,布利斯,你真是個大英雄!你害怕這個?為什麼?你能夠承認自己虛僞,卻不敢承認自己的善心嗎?”
“承認什麼?我根本沒有善心,我隻是為了他們的利用價值。”布利斯一口否認,“而且,助人為樂沒有好下場的。”
莫達伊并不相信他“利用價值”的說法,嗤笑了一聲,浮誇地感歎:“我之前隻顧着探究你的欲望,沒想過探查你的恐懼,如今看來,我錯過了真正好玩的東西。”
就像錯過了拉斐爾裸奔現場一樣令人扼腕。
“不用惋惜,你看不到什麼。”布利斯堅持,“因為我并非恐懼,隻是厭惡而已。”
有人叩響了布利斯家的門,布利斯心中再次升起焦躁,他走過去,沒有任何預兆地拉開門,把門口的人吓了一跳。
“埃雷?”布利斯面露詫異,很快恢複了他在别人面前溫和禮貌的模樣,“你來找我?”
“是的,布利斯警督。”埃雷有些局促。
布利斯怕開着門引人注目,就把埃雷請進屋。
埃雷拘謹地走進門,這才發現布利斯家裡還有一個人,那人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看也沒看他一眼。
埃雷明顯沒想到布利斯家裡有其他人,一時緊張得忘記自己要說什麼,直到布利斯又問了一次,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布利斯警督,我……我是來找你道歉的。”埃雷愧疚地低下頭,棕色的眼睛裡滿是懊惱,“我隻是想讓工人們知道是您幫助了他們,沒想到他們會圍到您家裡來。”
布利斯向來習慣在旁人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實想法,而且埃雷此舉并非惡意,因此沒有向埃雷透露出自己的不快,隻是安慰了愧疚的埃雷兩句。
“布利斯警督,不隻是他們,我也想感激您。”得到布利斯的安慰,埃雷更加激動地說,“您不明白,隻有您會關心我們這些淤泥裡的人,隻有您會記得我們,您是個好人。神會眷顧您,向您敞開天堂的大門。”
布利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實話,他并不覺得天堂和自己有關系,畢竟自己連教堂都沒進去過。但他知道埃雷是個虔誠的信徒,因此并沒有表現出任何對教堂的輕蔑,隻是笑着點點頭,送埃雷離開。
布利斯站在窗前,看着埃雷離開黑麥街,向骨頭區的方向走去。
今夜并不平靜。
午夜,躺在客廳沙發上的莫達伊驟然睜開眼,猛地起身,看向窗外骨頭區的方向。
那邊一片寂靜,似乎什麼也沒發生。
“但是我嗅到了,”莫達伊喃喃自語,“混亂的味道。”
布利斯覺得很奇怪,今天的惡魔一直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你想說什麼?”布利斯和惡魔說話從沒有繞彎子的必要。
“我今天早上做了個占蔔,”莫達伊抛了下手裡的金币,“你會接到今天一樁鮮血味的案子。”
布利斯心一沉,直覺告訴他惡魔并沒有在開玩笑。
果然,一進警署大門,布利斯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緊張氛圍,有幾個穿着疑似教會的人被宗恩警長一臉谄媚地送出辦公室。布利斯口袋裡還裝着一個惡魔,急忙躲到另一條走廊,避免和教會的人撞個正着。
同事們竊竊私語地聊着天,猜測教會的人為何會出現在警署,布利斯與他們不熟,沒有湊太近,也沒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不一會兒,有人進來通知開會,警員們陸陸續續來到會議室,布利斯驚訝得發現夏爾帕也在,他似乎是剛被教訓完放出來的,看了眼布利斯卻沒有再作什麼妖,沉默地坐在上首。
宗恩走進來,面色是少見的沉重與嚴肅,他在夏爾帕下首坐下,請示過那位貴族後,才發話道:“昨天骨頭區發生了一起性質惡劣的兇殺案,教會十分重視。”
布利斯聽着都覺得荒謬:教會突然被他們的神點醒了腦瓜殼,知道關心貧民窟了?
“案發現場出現了召喚惡魔的痕迹,”宗恩繼續說,“這是第五起‘靈魂契約案’。”
布利斯瞳孔微縮。
“我們将成立專案組,全力解決這性質惡劣的系列案。”宗恩說,“至于專案組的牽頭人……”
“布利斯,”夏爾帕突然發話,“你來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