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斯有些詫異。
“我是布利斯,您認得我?”布利斯說。
“埃雷常常提起您,他跟我說過,布利斯警督是一位有着墨綠色眼睛的紳士,我記得很清楚。我是溫妮,埃雷的母親。”老婦人,溫妮·特納說,“埃雷總跟我說,布利斯先生是整個警局最最友善的警督,您總會帶他出任務,還會認真地指導他寫報告,從不會對他發脾氣,您幫助紡織廠的工人,想方設法保下他們的工作,您是仁慈的人,埃雷每天都會去教堂禱告,希望您上天堂。”
布利斯閉了閉眼,總覺得她說的是另一個人,畢竟她所描述的“布利斯”和布利斯心裡的自己判若兩人。
“您來找埃雷嗎?”溫妮問。
布利斯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他在家嗎?”
“一早就去教堂了。”溫妮的神情有些擔心,“他沒去工作嗎?”
“他請了假,似乎是生病了。我來探望他。”布利斯說。
“是啊,昨天他回家時臉色很不好。”溫妮面露憂色,又笑道,“謝謝你來探望他,布利斯警督。埃雷知道一定很高興。”
“您客氣了。”布利斯同溫妮又客套了兩句,就離開了埃雷家。
埃雷·伯德就是納班·特納,布利斯并非沒想到這個可能,可事實切切實實擺在眼前時,依然給他造成了震驚。
莫達伊一天都沒出現,直到傍晚布利斯回家時才突然出現在他身側。
“你這一天幹什麼去了?”布利斯瞥了他一眼,“一整天沒人在我耳邊吵,我許久沒享受過這種安靜了。”
“有人找我有事,我就去見他了。”莫達伊面露懊悔,“現在想想,為了這個離開你一整天非常不劃算。”
“還會有人類找你?”布利斯詫異地調侃,“誰嫌自己的生命太過漫長了嗎?”
“你的熟人,那個實習警員。”莫達伊說。
布利斯臉色一變,蓦然轉頭:“埃雷今天來找你?什麼時候?”
“好像是這個名字,”莫達伊不是很在意地說,“快中午的時候來的。”
“他找你做什麼?”布利斯問。
“我也想問這個,”莫達伊攤手,“我也以為他找我想做什麼,可他什麼也沒做,真無趣。”
“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你覺得我像是那種關心他去哪兒的惡魔嗎?”莫達伊反問。
布利斯心想也是,莫達伊對别人一向是漠不關心的狀态,隻有混亂能讓他提起興趣。
如果莫達伊張口就能說出埃雷去向,那麼大概率埃雷出事了。
“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你那個實習警員?”莫達伊詭異地笑了一聲,“難道是終于發現他不對勁了?”
“發現?”布利斯笑了,“看來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啊。”
“我可是惡魔,對混亂的嗅覺比誰都敏銳。”莫達伊的長指甲在布利斯胸口畫着圈,誘惑道,“需要用惡魔的能力嗎?”
布利斯想起他手指敲擊桌面的模樣,半垂眼睑,一把捏住他的手:“代價是什麼?”
“嗯?”
“和你簽訂契約的代價是什麼?”布利斯問。
莫達伊眼睛一亮,期待地舔了舔嘴唇:“你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隻需要在你死後把靈魂和軀殼一起交給我。”
“如果我老了才死,你豈不是很虧?”布利斯反問。
“不,”莫達伊輕聲說,“我不會虧的。”
因為和惡魔簽訂契約的人,沒誰能安安穩穩活到那個時候。
“所以……”莫達伊聲音不由自主地染上興奮的味道,“你考慮好了嗎?”
“我當然……”布利斯頓了頓,話頭一轉,“不。”
這惡魔聽起來就不想讓自己活到衰老的那一天。
莫達伊失望地啧了一聲。
“你在什麼情況下會和我簽訂契約呢?”莫達伊失落地問。
“在我想賭一把的時候。”布利斯輕聲說。
翌日清晨,溫妮找到維納斯區警署來,因為埃雷一晚上沒回家。
埃雷失蹤了。
埃雷本想到廢棄教堂去,可是他看到莉莉娅在那裡,埃雷便躲開了。
他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更不敢見到任何人。他緊握着十字架,不斷忏悔,卻不知道在忏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