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第一次使用勺子,但鎏海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訣竅,甚至對于“使用工具”這件事有些樂在其中。
又一次吃空了飯盆,鎏海摸了摸總算有些飽腹感的肚子,眯着眼露出了餍足的神情,正要放松地躺下,猛然發現阿魚和小金已經趁他專注吃飯的時候,悄然進入了生态缸。
他們倆手裡還提着奇怪的器具,鎏海警惕地往後扭了扭,随時準備跳進海裡。
“不用緊張。”江浔笑了笑,“我們隻是要給你做一個簡單的身體檢查,确保剛剛的食物沒有給你的身體造成太大的負擔。”
“對的對的,我們不是壞人哦!”小金拿出一副哄小孩的語氣,不由分說往鎏海懷裡塞了一個玩偶,“這個給你,你就抱着跟它玩一會兒,我們馬上就檢查好了哦!”
“什麼東西!”鎏海被塞了個滿懷,表情古怪地戳了戳手裡的棉花娃娃,也是人身魚尾,就是頭發很長。
“是人魚哦——”小金把手裡的工具遞給江浔,笑眯眯地說,“我們這裡還有不少人魚小周邊呢。”
江浔接過了對方遞來的工具,将手搭在了他絨毛順滑的Q彈毛絨尾巴上,十分自然地捏了捏:“怎麼樣?還好嗎?”
鎏海警惕地翹起尾鳍:“什麼怎麼樣啊!該我問你吧!”
“我?”江浔略有驚訝,但如實說,“嗯 ——我覺得手感很好。”
鎏海瞪大了眼睛:“什麼?”
江浔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而且我覺得,你似乎也沒有吃得太飽,檢查完後,我給你準備一點飯後點心如何?”
鎏海的嘴巴張了張,遵從内心接受了人類的饋贈,趴在岸邊閉上了眼睛,認命地枕着人魚娃娃“個”字型攤開:“好吧,你摸吧。”
江浔微笑:“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鎏海感受着尾巴上有一雙手在上上下下,尾鳍微微搖晃,嘀咕一聲:“本來也沒見你很客氣。”
他表情古怪地回頭,“等等,為什麼上半身也要摸?上半身就是人啊!”
“隻是确認一下。”江浔摸了摸他的頭,“初步判斷,你很健康。”
“那當然。”鎏海對上小金和阿魚豔羨的眼神,想了想,十分大方地問,“你們也要摸嗎?”
小金激動得兩眼放光:“可、可以嗎!”
她活動着十指,“嘿嘿嘿,既然這樣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鎏海忽然絨毛直豎,某種危機感讓他一骨碌滾到了江浔身後,警惕地探出半個腦袋:“不!還是算了!”
“哎?”小金發出慘叫,“怎麼可以反悔!”
“抗議。”阿魚舉起手,“我什麼都沒說,為什麼我也要連坐。”
“好了。”江浔打斷了他們的胡鬧,“等以後和他變得親近起來再說吧,還有時間。”
“現在,我們讓他擁有一點獨處的空間吧。”
他站起來,指着那扇門上的黑色按鈕,“一會兒我會再送一點點心過來,之後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想要吃的、玩具,或者需要有人陪着你,都可以按這個按鈕。”
鎏海盯着按鈕看了看,目送他們開門離開,微微點了下頭。
生态缸裡慢慢安靜下來,隻剩下模拟海浪運動的水聲。
鎏海躺下滾進海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态。
——按照常理來說,他沒有死,應該就算是渡過了雷劫。
但是他現在這個隻有一半化形成功的狀态,怎麼看都不像是徹底成功了……
而且他根本沒感覺到半點神通力啊!現在既變不成人,也沒辦法徹底變回海豹!
剛剛他還寄希望于,白大褂說不定能看出什麼,但他說自己很健康……
哎,看來妖精的事也指望不上他。
鎏海憂郁地在海裡轉了一圈,果然,還是得找個地方閉關,再琢磨琢磨。
雖然他們看起來确實是好人,但他還是得跑路。
……
另一邊,會議室。
“除了最初的空氣不适性症狀,目前為止,他對一切都适應良好,沒有任何應激反應。”小金站在屏幕前彙報,“我們猜對了他的食譜和居住環境,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态都很不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胃口好就是健康的表現!”
她不由得發散了出去,“而且他很可愛哦!感覺性格也很好,混熟了應該會讓人摸……”
“咳。”江浔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要調整策略。”
“從我們短暫的交流來看,他擁有完整的人格,智力水平應當也正常,隻是有些單純。雖然他看起來保持了一點警惕心,但其實相當容易親近。”
“如果把他當成小動物,用一貫的哄騙、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對付他,一時之間應該也能起到作用,但無益于建造我們之間的信任關系。”
“與其這樣,不如征求他的意見,讓他主動配合。”
幾個研究者面面相觑,有人開口:“那麼,江浔博士,您的意思是,我們要把它當成人類對待?”
“我說的不是生物學裡定義的人類,是社會學定義的。”江浔面對衆人坐着,身後小金正在ppt上給衆人展示鎏海萌照,“尊重他,提出要求時,多做請求,或者交易。”
“看得出來,他并不太擅長拒絕别人。”
小金忍不住偷瞄了江浔一眼。
“有什麼想法可以随時提出。”江浔神情平靜,“不要用眼神示意。”
“呃。”小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畏畏縮縮地說出了膽大包天的話,“我隻是覺得,老大你平常面對人的時候,可沒這麼細緻入微。”
“當然了。”江浔輕輕笑了一聲,他覺得理所當然,“你難道覺得,一般人類,會比從古代海中出現的魚尾人身未知生物更有意思嗎?”
“我當然更樂意在他身上付出精力。”
小金立正:“明白!向老大的科研精神緻敬!”
阿魚跟着立正:“緻敬。”
“好了,這兩天我們盡量隻做觀察,慢慢和他建立信任關系。”江浔笑着搖了搖頭,“我說過會給他一些獨處的時間,就先等到……他願意告訴我們名字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