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甯清梳洗完,帶着陳嬷嬷和碧影一塊去禧晖堂請安認親。
昨晚盛嬷嬷特意過來囑咐,今早要穿的喜慶些。于是,甯清舍棄原挑好的水墨藍衣裙,換上一條珊瑚紅的石榴裙,發髻上簪一支雙喜如意鑲嵌白玉簪。
雖喜慶,還是以莊重為主。
甯清居住的正房距離禧晖堂不遠,約莫一刻鐘,甯清就瞧見禧晖堂的匾額,盛嬷嬷早在院門前等着了。
“盛嬷嬷。”甯清客氣的問候。
“夫人來了,老夫人吩咐,您來無需通報,直接随老奴進去即可。”盛嬷嬷歡喜的迎接甯清,領着她進屋。
正廳裡,已坐了不少人,聽到腳步聲,衆人的目光紛紛看過去。
甯清緩緩走進,宛如裹挾着清寒細雪,冰肌瑩徹,令衆人心神一震。
等她莞爾一笑,請安行禮,又恍若方才的驚感是錯覺。
甯清嗓音悅耳,“孫媳拜見祖母。”
說着,雙膝跪地,從禧晖堂丫鬟的手中接過茶盞,恭敬的遞給陸老夫人。
陳嬷嬷呈上甯清準備的孝敬禮,是她親手繡的織錦軟底鞋和棉襪。
陸老夫人獨坐上首,她面若銀盤,慈眉善目,當下笑着接過茶,淺淺喝一口,就讓盛嬷嬷取出她備好的見面禮,是一套紅寶石首飾,正中一件金嵌珍珠紅寶石明豔奪目,極是貴重。
甯清驚愣片刻,擡頭對上陸老夫人笑吟吟的眼眸,才示意陳嬷嬷收下。
一旁的陸三夫人和陸娴陸雅姐妹也是又羨慕又驚訝,沒想到陸老夫人會拿出這麼貴重的見面禮。
“今後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禮。去見過你堂叔堂嬸吧。”陸老夫人溫和開口。
甯清淺笑,“是。”
隔壁府的陸值夫妻沒來,隻有陸二老爺和陸三老爺攜妻帶兒女來認親。
甯清一一行禮問好,并送上準備的見面禮。
兩位堂叔陸二老爺身材寬胖,陸三老爺文雅謙和,收下書畫,面上對甯清很慈和,隻囑咐兩句好好過日子的話語。
女眷裡,兩位堂嬸是彩緞帕子,兩位姑娘則是年年有餘荷包。
陸二夫人臉上脂粉頗重,但仍擋不住眼角的細紋,說話神态不冷不熱,送了甯清一件翡翠镯子。
邊上眉眼俱笑的陸三夫人忙暖場,誇贊道:“好巧的手,娴兒要是有這手藝,我就不用拘着她苦學了。”
陸雅和陸娴兩位豆蔻年華的小姐,身穿一銀紅一淡黃的襖裙,襯得少女活潑明媚。她們一直留心廳上的情形,陸娴聽到母親這麼說,嘟嘴道:“母親有了堂嫂就不疼我了!”
惹得陸老夫人嗔怪陸三夫人,“我看娴兒就很好,孩子們各有性情,别拘壞了她。”
甯清抿嘴輕笑。
接下來就是三位堂弟,甯清不好多打量,命人送上筆墨紙硯,匆匆一眼過去,他們皆是眉目俊秀,氣質溫和,想來都從文不從武。
“多謝堂嫂。”三人收下禮,朝甯清道謝。
“三位堂弟客氣了。”
甯清的目光下移,看到挪動來挪動去的陸文安,他見人人都有禮物收,自己早等不及了,看到新嬸嬸果然如曾祖母說的一樣好看又溫柔,卻還是克制住不動,隻眼含期待地盯着甯清。
陸文安生得粉雕玉啄,隻是臉上帶着一絲病弱之氣。因為他是早産兒,生來就有些體弱。
甯清特意打聽過,他母親聽聞丈夫戰死,早産生下他,而後就迅速改嫁,隻留下孩子給陸老夫人養。
憐惜他的遭遇,甯清彎下腰,放柔聲音,“文安,這是嬸嬸為你做的虎頭鞋。看看喜不喜歡?”
老虎,在民間就有辟邪去病的好意頭,甯清又繡的樸實可愛,陸文安一見眼睛就發亮了,脆生生的說:“安兒喜歡,多謝嬸嬸。”
這一幕落在陸老夫人眼裡,心裡滿意更甚。文安能與甯清投緣,今後就不會排斥甯清,如此,兩人才能互為依靠。
她趁着能看護兩個孩子的時候,就多看着點。
“好,好,清兒來祖母這裡,”陸老夫人招甯清到她身邊來,關心問:“院子可還住的習慣?若是有什麼想增減的,盡管去換。”
“習慣的,院子雅緻寬敞,多謝祖母費心。”甯清真心道謝,她住的院子是陸老夫人親手布置的。
陸三夫人湊趣:“這口頭道謝可怎麼夠?我早就聽說侄媳婦做素齋是一絕,不若就以此當謝禮如何?我們也好沾光,嘗嘗味道。”
甯清羞澀一笑,“三嬸想吃,不用假祖母的名兒,我給您做了送去。”
衆人皆樂,場面歡歡喜喜。
正欲散去,丫鬟忽然來報,“老夫人,萬甯侯夫人來了,還說既是認親,她也不能缺席。”
陸老夫人面色一寒,她來的時候陣仗不會小,免得破壞大好的日子,沉聲道:“讓她進來。”
丫鬟得了吩咐,往府門口而去。
甯清沒有錯過陸老夫人的神色變化,垂眸沉思,耳邊傳來陸娴不屑的冷哼一聲,接着就是陸雅用力一拉她的袖子。
“祖母,家中有新人認親戚,怎麼也不派人去跟我說一聲?我不來,萬一出門碰見了,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豈不是讓人笑話?”
進來的少婦穿着大紅裙子,瓜子臉,說笑着進門,但看向甯清的眼神尖刻而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