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寒垂眸看着自己方才碰過時驚塵的那隻手,略略眯了眯眼睛。眼底暗藏的光一閃而過,帶着隐微的不易被人察覺的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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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谷風流的事後,時驚塵便賴在了内苑。
黎未寒依舊對這人冷言冷語,時驚塵卻好似聽不見一樣,每日晨起跟着沐雪和楚然侍奉完黎未寒悉數,再去春曉堂聽講授各色心法的早課。
時驚塵如此锲而不舍,在春曉堂一衆弟子眼裡,活像一隻死皮賴臉巴望着人能夠收留自己的流浪狗。
不少人在早課前竊竊私語,連楚然都有些聽不下去,可時驚塵卻八風不動,沒事兒人一樣。
原著裡折梅是把時驚塵留在自己屋裡的。
黎未寒是個喜歡獨處的人,自然不可能把時驚塵留在自己身邊,隻吩咐沐雪給時驚塵另找了住的地方。
作為龍傲天的第一位紅顔知己,這位貌美溫柔的沐雪也是個适合做爐鼎的體質。若不是後來時驚塵拜入天韻山莊,沐雪很可能就會成為原著裡折的爐鼎。
做爐鼎是何等屈辱的一件事,時驚塵一個被折梅親手捧到雲端的直男,又是心高氣傲的主角,怎麼會甘願雌伏在男人身下任人驅策呢。
即便是有些許師徒之恩,也不該強來。
黎未寒一想到折梅是衣衫不整死在榻上的,就覺得這死法十分不體面。
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樣的情.趣,他實在欣賞不來。
于他而言,情情愛愛,歡海浮沉都是修行路上的絆腳石。這世上除了龍傲天能在紅顔知己裡越戰越勇,沒幾個人受的住這兒女情長的苦。
更何況在這樣的修仙文裡,大半貌美的女子都該是龍傲天的後宮,除非他也跟龍傲天談戀愛,不然估計也沒什麼好結果。
跟時驚塵談戀愛……
黎未寒想到兩個男人摟摟抱抱的場景,忽地蹙了眉。
絕對不行,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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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回去之後,一連閉關幾日不曾出門,手上好些委托都分給了其他人。
其中有一件委托是十方鎮的,因各大仙尊都看不上這樣的小鎮子,掌門楚天舒便親自過來請求黎未寒下山一趟,替白翎去接那十方鎮的委托。
黎未寒依稀記得這十方鎮裡的妖怪,是龍傲天跟随折梅仙尊後處理的第一樁委托,好像還是個女鬼。
因着這女鬼是為情所困,他當時覺得沒意思便沒怎麼細看,隻記得這一回沐雪受傷,是時驚塵在緊要關頭救下了她。回山後時驚塵為沐雪療傷,倆人之間的感情也與日遞增。
這劇情妥妥是個單純為了推動男女主感情的副本呀,黎未寒這麼想着,夜裡遣了傀儡娃娃,把要前往十方陣捉鬼的事告知了幾個徒弟。
翌日一早,黎未寒起身穿了衣裳便往門外去,徒弟們起的都很早,已經等候在院内。
人一出來,就被幾雙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黎未寒今日穿了一身勁裝,腰身被織金的錦帶勒的勁瘦,玄色的金靴踏在地上,披雪而來,步步都往人心尖上踩。
論年紀黎未寒比幾人長不了幾歲,論身姿黎未寒卻已經一騎絕塵,稱得上是世間少有的郎俊人物。
“你們看本尊做什麼,還不快些去備馬車。”黎未寒提醒了一句,楚然這才趕忙帶着師妹和師弟往馬廄去。
時驚塵的餘光還在黎未寒身上,他記得上一世的折梅喜愛闊袖白袍,他說那樣的皎白顔色很襯自己的膚色,回回出門都要穿白色。
今世倒是全然不一樣了,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為之。
這天韻山莊裡大半的人都心思難猜,口中沒個實話。
時驚塵這些日子試着打聽折梅今世的事,那些弟子一個個支支吾吾,不願透露,如此所有的猜疑唯有他自己慢慢去找尋答案。
正思量着,耳畔忽然傳來楚然和沐雪的說笑聲。
楚然看看沐雪,在腦海中回憶着什麼,片刻後問沐雪道:“你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和師尊的好像,是一套嗎?”
“怎會,湊巧罷了。”
時驚塵聞言,這才擡頭去看沐雪,往日裡最愛嫩色衣裳的少女,今日穿了件玄色的窄袖錦袍,發尾高束在腦後,倒是别有一番韻味。
兩人的衣裳确實很像,黎未寒該不會對沐雪……
時驚塵看着面前嬉笑的兩人,神色一時凝重非常。
這内苑外苑本就沒多少可靠的人,今世居然連沐雪都如此信任黎未寒,也不知是被下了什麼迷魂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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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未寒會禦風之術,踏一段枯枝,一片綠葉,便能一日千裡。
奈何幾個徒弟年紀都不大,還沒學會這樣耗費靈力的法術,隻能乘馬車前行。
天韻山莊平時接受的大半是鎮上和村裡的委托,酬勞很少,沒有多少收入便隻能養最普通的馬,遠比不上靈山道豪氣。
黎未寒記得幼時在靈山道修行時,師門遍地是稀有靈獸,每個小姐公子出門,座下不是凰鳥就是白虎,豪橫的很。
剛來天韻山莊那會兒,他吃的是掌門親手種的蘿蔔青菜,用的是掌門夫人親自織的錦緞,吃穿用度跟靈山道相比落差大的很。
好在這幾年天韻山莊的名氣也大了,招了不少弟子,接收的委托也漸漸多了起來。委托多,收入也積少成多,不論如何都比從前要好了,放在之前,連匹馬都養不起,實在寒酸。
早先有一回受了樁委托,因為不知節制耗去了一身靈力,還是村裡的大娘借了頭驢才能回山莊,當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路上楚然趕馬車,黎未寒便與男女主坐在馬車裡。
看着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邊的倆人,黎未寒心下覺得有些不妥。
他這妥妥是個電燈泡,不行,得想個法子離開。
黎未寒想到此處,啟唇道:“馬車裡悶的慌,你們在這兒,本尊禦風前行。”
黎未寒說罷,十分利索地起身往馬車外去,剛一落地還未來得及整理被壓皺的衣袖,隻聽身後傳來一聲響。他一回頭,看見時驚塵也跳下了馬車。
這小兔崽子跑出來幹什麼,不想要老婆了嗎?
“師尊,徒兒也想學禦風之術。”時驚塵臉上滿是“虛心好學”幾個大字。
他心下是不願意與黎未寒有身體接觸的,能說出這句話,做了很大的心裡鬥争。
這幾日雖待在内苑,但黎未寒少叫他伺候,眼下獨處的機會難得,這回他要主動出擊,探一探黎未寒的根底兒。
黎未寒看他這不解風情浪費機會的行為,不禁蹙了眉:“你尚且年幼,沒有什麼靈力,學什麼禦風之術。”
但凡時驚塵還是個男人,就不該留沐雪一個女兒家在馬車裡。
“師尊帶我一程吧,聽師兄說這禦風之術很是厲害,徒兒想看看。”
時驚塵那佯裝出來的,少年人對道法的好奇很是生動,像是黎未寒不答應他,便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