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陸澤川察覺到她嚼了兩口便眼神呆滞地不再動彈,忍不住放下筷子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啊……”,她回過神,很不好意思地笑,“我小時候也吃蔥油餅當早餐,但是是四周都烤成焦黑色的。”
其實隻是姑媽技術不好吧。偏偏小時候沒什麼零花錢,她隻好忍受焦黑色的餅伴随了她整個童年,以至于上了初中後有了早餐錢可以支配她也對小攤上的蔥油餅退避三舍。
沒一會清空了碗碟,還沒等她起身陸承文就催着他倆趕緊去上學碗筷都交給他收拾,直到在陸承文的催促聲中背着書包走出了門範語才想起又忘記提起禮物的事,她回頭想向自己身後的陸澤川尋求幫助,隻看男生雙手捧着手機一副饒有興緻的樣子,不好意思出聲打擾,又沉默地回頭站在了電梯前。
兩個人維持着詭異的沉默等待電梯,學區房的電梯如同清晨的早高峰,在每一層都纏纏綿綿地停留許久。範語等的不耐煩,就聽見身邊的聲音:“反正也沒多高,我們走下去吧。”
陸澤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她身邊,兩人肩并着肩,範語扭頭看他,男生的側臉在還并未變得強烈的陽光下,像鍍了一層熱牛奶上的膜。
“那就走吧,”範語沒多猶豫就做出了決定,“反正也就三層,等電梯的時間都夠上下五個來回了吧。”
樓梯間的腳步聲如鼓點,這次換成範語跟在陸澤川身後,看着他起起伏伏的背影,男生背着看不出牌子的黑色書包,黑色的發梢也随着腳步微微晃動。
街道是濕漉漉的,紗一樣的霧還未散盡,範語對小區裡的路還不太熟,亦步亦趨地跟着陸澤川跨過一個又一個水坑,走到半路學生人流開始彙聚。已經有人開始和陸澤川打招呼,順便向陸澤川身後的她投來疑惑的目光。範語見狀,随便扯了個要買水的借口,還沒等陸澤川回應就鑽進了便利店。
……讓她和陸澤川走一路被行一路的注目禮,她甯願去遊覽法醫的停屍間。
冷櫃熒光閃爍,霜霧在玻璃上凝成細碎的水珠。範語站在飲料架前,百無聊賴地挑了瓶檸檬茶,又放回,猶豫間抓了烏龍茶,瓶身涼得她指尖一縮。這時突然有人拍了下她後背,範語下意識地回頭,是好友蔣綢。
蔣綢和林夏是範語在學校裡勉強稱得上算是朋友的兩個人。
和範語林夏這種以學習為己任的本分學生不同,蔣綢從小學就開始學習聲樂,上了高中更是藝術生那群群魔亂舞的神仙裡尤為出類拔萃的一位。幾乎每次出征各類合唱獨唱藝術比賽都能替學校捧個獎回來。
學校對這群藝術生抱着放養的态度,在各路環節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待蔣綢尤甚。在範語看來,哪怕蔣綢打算蹲在年級主任的辦公桌上吃飯,主任也要誇一句不愧是我們的小歌唱家吃飯都這麼有個性。
還沒等範語說話,蔣綢就先伸手過來,對範語展示她新的美甲,“怎麼樣?我一個月前預約的,現在才排到,整整做了四個小時”粉色的甲油上嵌着排列整齊細密的水鑽,和蔣綢白裡透粉的臉頰交相輝映,“不許說不好看,不然我就抓花林夏的臉。”
範語很無語,她僅有的兩位好朋友從一入學就處于劍拔弩張的敵對姿态,直到現在都無法和平共處。
幸虧蔣綢隔三差五就要出去比賽,周末也因為要上聲樂課基本不參與她們的娛樂活動。林夏則是勤奮刻苦的理科生,把周末都交給了自習室和補課班,她們三人共處的時間寥寥無幾,但每一次都是對範語身心的極大挑戰。
“很好看啊,但是不會太明顯了嗎?”範語認真端詳後确認那是從不接觸美甲的她也能辨認的美,不禁為好友擔心。
“就要能看出來我做了才不虧呀,”蔣綢得意地一甩頭,垂直腰間的長發像溪水一樣流動起來,引得周圍的男生紛紛側目,“反正下周我就要去參加一個省内系統合唱大賽,要是老馬抓我的美甲,我就直接退出比賽。”
…………範語為好友“若為美甲故,兩者皆可抛”的犧牲精神緻敬了兩秒鐘之後才活動起來,雖然這家便利店地處鄰近學校的黃金地段,但是今天店裡的人顯然太多了一些,範語要擠到收銀台都有些步履維艱。
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蔣綢也跟着一邊拿了瓶烏龍茶一邊開口,“今天人特别多吧,都是因為門口站了個帥哥”她指給範語看,“這帥哥也夠不會站的,你看那些女生為了看他在門口出來進去的,都造成交通擁堵了。”
範語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瞬間吓得魂飛魄散。
原來陸澤川根本沒走,就閑适地立在便利店門口充當人肉立牌供來往的人參觀,接觸到她的目光,還輕輕地點了點頭。
範語趕緊結完賬走了出來,本來氣勢洶洶地擠出人群打算質問陸澤川,真到他面前卻又無形矮了兩分,她眼神遊移,發現放在哪都不太合适,最後釘在了陸澤川下巴上:“……你怎麼沒走啊?”
陸澤川笑的很無辜,路過的女生看到他幹脆就站在原地欣賞完了他完整的笑容,“你也沒有叫我走啊,”陸澤川收起手機,“你隻是說你要去買水而已。”
“我說帥哥怎麼不走呢,”蔣綢的聲音如影随形,如同膏藥一般貼在了範語的後背,她把下巴搭在範語肩頭,非常自來熟地沖陸澤川一點頭,算是打招呼,手則直接環上了範語的腰,撓癢癢一樣捏着範語腰間的軟肉,“原來是在等我們範語呢。”
“………………”範語感受到背後蔣綢“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般的氣場,面前是笑的滿臉陽光看起來絲毫無害的陸澤川,隻想心一橫直接暈過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