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誰也不想輸,最後一圈都鉚足了勁往前沖,完全不顧寒冷了。
程立的視線緊緊鎖定在哥兒身上,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一匹馬率先沖過起跑線,又往前跑了一截,主人才策馬慢悠悠地走回來。
裴樂翻身跳下馬,凍僵的腳沒有感覺,落地瞬間險些摔倒,好在程立及時扶住了他。
他順勢握住對方的胳膊,跺了兩下腳,忍不住笑出聲:“程立,我赢了!”
“恭喜你。”程立遞給一杯溫水,祝賀道,“你很厲害。”
“那當然,我天生勁兒大還聰明。”裴樂喜滋滋的。
他将溫水喝了,緩解過嗓子的不适,随後看向手下敗将,得意道:“姓郭的,願賭服輸,你現在就喊吧。”
郭江被兩個小厮扶着,坐在軟凳慢慢喝自己帶的熱茶。
他到底少爺出身,沒經受過風吹日曬,方才沖動地學着裴樂摘了帽子,又不如裴樂頭發茂密,這會兒頭皮還沒有緩過來,上半張臉都是僵的,像是被風刮破皮了一般。
他看見裴樂原地蹦幾下,搓了搓臉,重新把帽子戴上,然後高高興興地和那個白臉小漢子說話。
他心裡不忿:“你真的是今天才學會騎馬嗎?”
裴樂收起笑容,道:“是不是重要嗎,你不會想耍賴吧。”
“本少爺不可能耍賴。”郭江摸出錢袋,從裡面拿出銀子,“看你們挺窮的,這是二兩銀子,拿着滾吧。”
裴樂臉色冷了下來:“我不要錢,要你認賭服輸。”
“你這小哥兒别敬酒不吃吃罰酒!”郭江身後的小厮上前威脅道,“少爺給你錢是瞧得起你。”
裴樂:“我跟他比賽也是瞧得起他,以為他是個能說到做到的漢子,沒想到是個賴子。”
從未被人這樣說過,郭江瞬間惱羞成怒:“不就是幾句話,我喊就是了。”
他站起來,張了張嘴,臉被憋得通紅,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小厮見狀勸道:“少爺,這哥兒明顯是個小孩,您别跟小孩一般見識,”
另一名小厮也道:“是啊,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
“連小孩子都比不赢,真夠沒用的。”裴樂在一旁輕嗤。
“行了!”郭江推開兩個下人,怒火沖天地看着裴樂,“你真要我在這裡丢人?”
郭江道:“我可以喊,但我喊完後,你跟你相好的就别想走了。”
這就是明擺着耍橫,裴樂攥緊拳頭:“這裡又不是你家,你說留人就留人?”
“消消氣,二位都消消氣。”眼看要打起來,老闆忙走上來做和事佬,“大家來馬場是為玩得高興,至于比賽呢,點到為止。”
他對裴樂道:“小哥兒你看,這馬場就我們幾個人,沒有其他人,郭少爺輸給你,我們已經看見了,再怎麼喊也是喊給我們聽,不如省省嗓子。”
又對郭江道:“郭少爺,您起初那句話确實小瞧了這位哥兒,您有問題就應該道歉,收回那句話。”
聽出老闆言外之意,郭江勉強道:“我不該那麼說你,行了吧。”
裴樂更來氣了,想一拳砸在這狗眼看人低的漢子臉上。
但他知道不能動手。
“郭兄。”程立忽然出聲。
郭江輕蔑瞥他一眼:“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跟我稱兄道弟。”
“我一直覺得郭少眼熟,剛剛才想起來,我們在雅集見過,我是孫夫子私塾的學生。”
“哦,我想起來了,那個抄前人文章闖雅集的笑話就是你的同窗,對吧。”想到當日之事,郭江眼神更加輕蔑了。
程立神色沒有絲毫變動:“正是。”
“你們私塾都是那種人才,難怪連你都能去雅集。”
“我們私塾的人确實行為大膽,愛出風頭。”程立淡定說,“若我将今日趣事講述給同窗,想必他們會樂于到處傳播。”
“你威脅我?”郭江神情瞬間變得難看。
程立道:“不敢。”
郭江胸膛起伏,他能叫下人把這兩個人打一頓,可也僅僅隻能打一頓,更大的亂子處理不了。
也就是說,他無法阻止程立到處傳播。
“行,我喊。”郭江紅着眼睛道,“你們等着!”
他張開口,連喊了三聲“郭江不如哥兒”,聲音引得棚子裡的馬都躁動了起來。
裴樂心裡那口氣這才順了,算他過關。
郭江腦袋還有點疼,又丢了臉,恨恨瞪他一眼,将風風交給老闆,匆匆坐馬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