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有人喊“救命”。
“救救我!我不認識他們!”
裴樂下意識往聲源方向看去,隻見一名穿着家丁服飾的瘦漢子被幾個同樣家丁服飾的漢子拽着。
仔細一看,瘦漢子左手腕背中心有一枚鮮紅的痣,原來是哥兒。
幾個漢子扯着哥兒的胳膊,有一個甚至箍住他的腰,似乎要将他往什麼地方帶。
哥兒拼命掙紮,用牙咬用腳踹,可他一個瘦弱哥兒,哪可能敵得過五個漢子的力氣?
他們就在大街上拉扯,一個漢子捂住了哥兒的嘴,行人來來往往,有些人駐足觀看,卻沒有人敢上前。
一方面因為漢子人多,另一方面因為一名漢子說:“他是我們家老爺的妾,身上有瘋病,老爺讓我們帶他回去治病。”
聽見是家事,還是個妾,就沒有人多管閑事了。
裴樂見那哥兒眼眶泛紅,痛苦掙紮不似作假,他眸色微動。
他假裝不在意拐彎繼續走,待走到那群人身邊時,突然揚起籃子往那些漢子身上砸去。
漢子們吃痛,下意識松手,那哥兒機靈也有幾分力氣,立即掙脫。
“快跑!”裴樂喊了一聲。
随後他扔掉籃子,自己先朝熱鬧的地方跑去,那哥兒緊緊跟着他。
幾名漢子反應過來,追着他們。
年輕漢子畢竟能跑,眼見着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裴樂循着記憶,往有捕快巡邏的地方跑。
但那地方太遠,還沒有跑到,幾名家丁就要追上他們了。
“刑曹大人!”裴樂看見了一道官服背影,試着大喊了一聲。
穿着官服的章信轉頭,就看見裴樂和另一名衣衫淩亂的哥兒往他這邊跑,身後還有幾名漢子追趕。
他停下來,旋即帶着捕快朝幾人走去,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幾人為何要追趕這兩名哥兒。”
他畢竟是官,一聲喝,幾名家丁就停了下來。
“大人!”見到似乎有救,郭伶毫不猶豫跪下道,“求您救救我,我是祥雲縣郭友财同原配夫郎莊和的兒子,二十年前郭友财殺害我阿爹莊和,霸占莊家财産,如今還想要殺了我,求大人做主!”
這番說詞在心裡演練過百遍,怕沒機會說出去,因此郭伶吐詞清晰且說得極快,所有人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聽完了這一段。
裴樂知道這哥兒肯定不是個瘋子,可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太過震驚,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章信到底是掌管刑事的官員,案件見多了,眸色隻有輕微波瀾:“你所說可是真的,子告父,你可有證據?”
“我有證據。”郭伶堅定道。
若非他發現了證據,郭友财也不至于要殺他。
聽說有證據,且是一樁駭人聽聞的殺夫郎奪财案,問明白裴樂是怎麼牽扯進去的後,章信便讓裴樂回家,将其餘人皆帶回衙門。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裴樂折回去,發現自己的籃子果然沒了,地上的菜也全沒了,不曉得被誰撿走了。
損失了财物,但若是那哥兒說的是真,他便有功德一件,值得了。
想到這裡,小哥兒臉上浮現出幾分陽光笑意,轉身往回走。
“小哥兒?”忽有一名老婦的聲音。
裴樂扭頭,隻見頭發半白的老婦朝他招手:“你的籃子在我這裡。”
裴樂眼睛更亮了,腳步輕快地去拿了籃子,朝老婦人道謝。
籃子沒有損失,至于菜,裴樂撿着自己家裡沒有的,柳瑤想吃的菜買了幾斤,然後便回家了。
回家後說了事情經過,家裡果然沒有責怪他,但要他下次謹慎,以自己的安危為重。
若遇見這種事,自己不冒險,直接去找捕快更好。
裴樂一一應下,拿了周夫郎給他的二兩銀子。
這二兩銀子是用來買菜和定做闆車的。
收菜賣菜不是他一個人的事,自然家裡得出本錢,不能叫他一個人虧。
闆車早就定做好了,裴樂當天傍晚就在村裡收了菜,次日一早便拿去賣。
如今天氣寒冷,菜放一晚還是和新鮮的一樣。
等以後天熱了,就早上收菜早上賣。
賣菜所需要的攤位比賣飲子大得多,不太好找,裴樂前一天看好了位置,可沒想到來了之後卻發現有人。
這回不是郭江派人惡心他,而是純粹的巧合。
裴樂和裴厚二人隻好另外找位置。
兩人牽着牛車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合心意的位置,正打算随便找個巷子口停下,卻恰巧遇見了一名捕快。
這捕快昨天才見過裴樂,知道刑曹喊出了裴樂的名字,元宵節那天也幫過裴樂。
他揣摩,可能是這二人之間有什麼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