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真是那又如何?蘇家掌櫃的我能殺,一個小孩我還殺不得?”
“既如此,緣何又一次次推诿,拖着不殺他?既如此,為何準備上路時不願意帶他,甯願不按布置,當即搏殺?當真如你所說,隻覺得為拖油瓶所累?”
宋迩也不管他如何作答了,往邊上遞了一個眼神。那人心領神會地走出房門,不一會,這人哄着小甯說準備上路,從門口經過時,小甯問。
“哥哥,小叔叔他也與那幫匪徒一并被處理了嗎?”
那人故意掰住了小甯的臉,他隐隐看着這屋有人,但看不真切,打着哈欠走掉了。
哐一聲門被飛速合上,總镖頭喉頭一滾,再看向宋迩的目光中除了惱怒更多了一層警惕。
宋迩笑笑。“總镖頭不太了解我,或許會覺得我狠不下心去對一個孩子動手。但像我這樣的人,相較于你身邊這些雇傭的‘殺手’更加不擇手段。”
聽到此處,他眼皮狠狠一跳,終于還是放棄了。
……任誰都聽過宋迩做過的那些事。
和那些舉國皆知的大事相比,雖然并無殘害幼童的前科,一個平民小孩的命不過渺渺。但對于他而言,他實在是不能拿小甯的命去争這口硬氣,去賭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心軟。
“大部分事情與你所知相差無幾,我受他們所蠱惑要蒙蔽兄長助他們行動,而我也能得他們相助徹底掌控镖隊。然而他們卻忽然毀約殺了镖隊中人……”
“胡說,明明是你自己——!”
有人要反駁他,卻被人一把捂住嘴,隻能瞪着總镖頭,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他卻不在意。
宋迩揚眉,指節在桌上輕扣。她有些煩了,并不想就這個事情與他相互拉扯。
“直接說究竟要你替他做什麼,知不知道背後是誰在操縱。”
聞言他卻立刻白了臉,默了片刻才從牙縫擠出幾個字。
“我不知。”
他将頭伏了下去,撐地的手指緊摳住手心,額頭浮了層層密汗,順着發絲滴滴掉在地上。
宋迩看他片刻,忽然就起身出去了。她一走其他人才紛紛上前,繞開了總镖頭對其他人逼問起主使。
宋迩一出門就碰到了佝腰偷聽的彥甯,二人目光相觸都是一愣。
“偷聽不可。但往後若我不說不許,你都可以直接進去。”
彥甯有些尴尬,也沒想到她如此豁達,不自在地搓搓脖子,幹巴巴地想了句話:
“你如此差人問話恐怕問不到幕後那人。”且那個總镖頭估計都不知道,到底是誰。
她心中暗暗想着,本沒指望宋迩回她,隻是随便找個話。
宋迩卻道“知道”。
“那你也知道他們此番行動是為何了?”
宋迩示意她先往樓下走,倒也不避諱她。
“是為殺我。”
彥甯頓住步子,回頭看向她,那副詫異和不解的模樣,倒讓宋迩看得莫名舒心可樂。
“這不過是一次試探罷了,我估計,往後大概還會有針對我的動作罷。”
宋迩語調輕松,似乎隻是碰上了孩子打鬧般的無所謂,略過她緩步下了樓梯,看着空無一人的大堂忽然琢磨起是否應該吃了飯再繼續趕路。
彥甯滿腦子都是“往後還會”四字。
她幾乎是撲到木梯邊,雙手抓着尋杖,先是咬牙切齒:
“說起來既然這事兒都解決了,那宋将軍隻是幫忙送貨,想來是不需要我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先到軍營去?”
“我幾時說隻是要你等這事解決就好?我說了,我将你帶在身邊,你随我去京城。”
再是怒氣沖沖朝她喊:
“這些勞什子玩意兒本就是沖你來的!險些我遭了殃也就罷了!我都還未向你告假!非抓着我與你同去,究竟是為何?宋迩!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迩抱臂後腰往桌子上一靠,很是松散地眯眼往上瞧她,臉上竟是挂笑的。
“且不說早上是我救了你一命,再者,你既已被任命歸于我手下就是我的人,文臣如何想或許我不大清楚,不過在我這裡唯有一句最大……”
她還沒說完就看彥甯下來了,皮笑肉不笑沖她。
“還能是什麼,天大地大擱軍營裡就你宋大将軍最大呗!”
“是軍令如山。”宋迩糾正道。光透着門照進來,她微微歪頭,搭上這幅欠揍的樣子倒顯得充滿少年氣,就是嘴裡吐的屬實不像人話:
“你若真不願意,我也可以用繩子将你捆在我的馬上,就看彥大人喜歡怎麼走。”
“謝謝您。”
彥甯翻了個白眼,陰陰地想去絆她,卻被輕松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