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甯被宋迩叫下來時,街上甚至還沒有幾個人,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彥甯有些不大高興。
“這個點去蘇家她們肯放我們進去?”
宋迩淡淡嗯聲,牽馬過來翻身上馬,彥甯打了個哈欠,看着她往下遞的手不大以為意。
“其他人呢?”她往客棧裡,一個人都沒看着。
“我們先去蘇家,叫他們自己的人再來取,就不那麼興師動衆了。”
興師動衆?彥甯想起之前她叫自己帶人去送,翻了個白眼。宋迩全當沒看見,繼續伸手。
“這就不勞宋将軍了。”
彥甯自顧自過去挑了匹之前看中的乖順些的馬,也是一翻上馬,動作娴熟得讓宋迩皺起眉。彥甯注意了她的反應,笑道:
“怎的?平民家的女子就不該會騎馬?”
宋迩并不道是或不是,輕輕一抽缰繩便策馬奔起。她時不時餘光去瞧彥甯,彥甯卻還是随性的模樣,的确娴熟。這會兒街上沒什麼人,她騎的倒也穩當,一路無事。
蘇家大門仍然是緊閉着的,估計也不會想到有人這麼早來拜訪,宋迩這般做也的确是如此失禮的行為,但瞧她胸有成竹,彥甯也懶得多說。
宋大将軍的臉面到底還是比他們那幫人要值錢的多的,她上前輕叩三聲,不多時門就洩了道縫,睡眼朦胧呵欠連天的門童露着半張臉:
“誰啊,大清早的。”
“……煩你叫你們家主人去。”
門童大概是才剛才不久的,竟也不認識宋迩,撇撇嘴道。“我們東家這會有事不在,您留個名,待她回來了再好生請您來。”
彥甯在旁邊捂嘴偷笑。宋迩倒不同他計較,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你待她起了告訴她——是宋迩要見她。”
言罷,她轉身走了,彥甯跟着她叽叽喳喳,不滿意怎的不聲不響就又回去,宋迩并不理會。
待她走下第七個台階,身後突然傳來哇啊的一聲叫喊,那門童連滾帶爬撲過來抱住她的腿,連鞋子都蹬掉了一隻,自己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往臉上抽。
“小的,小的睡糊塗了,一時沒記起——您二位先去堂裡坐會,我們馬上去隻會東家!”
宋迩看不下去,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拎了起來,示意他帶路。
看她不太介意的樣子門童才松了口氣,點頭哈腰迎進人,又讓其他同僚趕起還沒有起的家仆,瞬間整個蘇府跟個螞蟻窩似的轟然忙碌起來,各司其職迎接這位貴客。
彥甯看得啧啧稱奇,宋迩卻是習以為常的模樣,簡直是毫無人性。
上次同彥甯鬧得不愉快的那位管家堆起笑臉過來,給二人斟茶遞水,那模樣好不狗腿,彥甯看得咋舌,莫名不爽快地對周圍指指點點起來:
“她屋裡這些個裝飾怎麼看着都不大美觀?慣是些黃金啊,銀啊,鮮豔得要閃了我的眼睛。”
宋迩看她一眼。“她喜歡收羅些西方的新鮮事物,能弄到這些倒也不容易的,自然要往外放出來。”所以布置得醜就任他醜些吧。
“還有這茶……”彥甯挑剔這茶泡出的顔色,可才端到面前就隻覺得一股撲面的茶香,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默默呷茶,隔了會才磨牙道:
“茶是好茶,就是茶師手法差了些。”
宋迩其實是不明白她從進蘇宅後就不大高興,起初還覺得是這人有些仇富,看現在這樣子又像是莫名其妙起了勝負欲想壓蘇家一頭似的。她想着,或許就隻是因為昨日之事罷了,于是不予理睬,淡淡問跟彥甯陪笑的管事:
“你們東家還未起嗎?”
管事的嘴臉谄媚正欲開口,就聽他們東家拖着長長的尾音款款走來:
“起了起了起了,猴急成這樣真是的……宋迩,你真跟催命似的,莫不是把我和你手下的兵弄混了?跟本小姐也這般講話。”
她語氣是不悅,臉上卻起了笑意,面向宋迩時完全就是老友重逢的模樣。
宋迩點點頭,眼神卻不自覺瞟向彥甯。本以為她會待蘇家家主本人更加惡劣,她卻是起身沖她作了一輯:
“蘇老闆,久仰大名。”
蘇老闆注意力都在宋迩身上,突然有人起身還吓得她一哆嗦,定了定神,上下打量起這人:
“這位是……彥小姐?”
彥甯點頭。
她印象中蘇欽年大概是沒有這麼年輕的,畢竟是舉國上下第一的富商,且又非子承父業,白手起家竟還如此年輕。她本以為這人會是個潑辣的中年女性,現在看來嘛,現如今就已是亭亭玉立,淺淺能看出再過幾年此人該是如何風華絕代,無限風情。
彥甯從蘇欽年看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那麼一絲打量,雖然僅僅是一閃而過,但也能從中捕捉到她對彥甯的興趣。
看來這人對她的認識并不止于“新科狀元”和“羑裡軍監軍”,她不認為是宋迩和她透露過什麼,她更加傾向于,蘇欽年對她有興趣。
彥甯覺得有些有趣,又有一些讓她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