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一到彥甯就立刻蓋上了紅蓋頭。

事關風俗，彥甯不相信這些人還能掀開來檢查。小姚卻不同于她的鎮定，整個人細微發抖，好在這叫她們啟程的人也是個大老粗，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彥甯當然是不敢說話的，隻是擡手示意，小姚立刻過來扶住她，帶着她小心翼翼往花轎走。

彥甯幾乎什麼都看不到。

據說，這紅蓋頭的寓意是新娘子要喪失和獲得新的身份，在夫家作為嶄新的人進入夫家。

彥甯既不喜歡這個寓意，也不喜歡它蓋在頭上的感覺，總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一樣，眼前都是一片紅彤彤的場景，隻有微微低着頭才能看到一線地面。

整套喜服也是如此，一整趟走下來她隻覺得拘束，甚至是呼吸不暢。

略好一點的是陳首青死了，這是冥婚。這幫人省去了很多繁瑣的步驟，是按照最重要的把人挪到陳家去就算完了。

這些人自然不會和陳首青一樣胡亂往外面撒錢，鏡城昨日那事鬧得人盡皆知大部分也知道是什麼情況，就算不知道猜也能猜到，對他們這隊伍敬而遠之。

行進速度很快，他們趕時間，彥甯幾乎要被颠得七葷八素，胃裡憋着一口氣，胃酸都快要吐出來了。

小姚在外面看着就覺得很擔心：

“小姐，你沒事兒吧？”

彥甯隻能略略掀開一道簾子，沖她擺手。

她在裡面看着并不清楚，在外面看着這些布置卻覺得有些發毛。

轎子和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都簡單改過了，還是紅豔的，就是莫名透着一股鬼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天雖然早，可現在都還沒有過夏，她就已經感覺有一些冷了，這冷又不是風吹來所以她冷，而是寒意從腳底往上湧，好像把骨頭都冰住了。

天空中莫名飄起了一些白色的玩意兒。

“下雪了？”

小姚很疑惑，連同擡轎子的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漫天紛紛揚揚的都是這些東西，說是白吧，倒也白的，沒那麼純淨，這個東西真的是雪嗎？

“這個天怎麼會下雪？見了鬼了不是！”有人大喊。他說話時是硬氣的，話落了卻忽然渾身一抖。說不定還真是見鬼了，他們現在做的就是缺德事。

且晴空朗朗，怎麼會忽然就下起了雪？

小姚壯起膽子伸手去接，落到她手裡的那玩意竟然還帶了一些溫度……

“這個是香灰……？”

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周圍人紛紛轉過頭來看她，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有些人也伸手去接，落在手上，拿指頭輕輕一搓。

果真是香灰。

“他媽的，誰在燒冥錢。”有人顫抖着罵道。

就好像是證實他的話一樣，天空中又洋洋灑灑飄下了暗黃色的圓形紙張，小姚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像燒了一點也沒完全燒掉的紙張落到地上，這中間還有菱形的空缺……這不是冥紙是什麼？

“陳哥，陳哥……我們是替你把這個小妮子弄過來了，你在天有靈，也不要這麼吓唬我們啊，兄弟們，兄弟們都是乖乖聽了你的啊……”

“對，對啊，我們又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事情還是幫陳哥做的，就說真論，那也是陳哥為了保佑他下輩子投個好胎，拿着妮子的生辰八字給自己壓才……”

“閉嘴！”有人呵道。“這他媽肯定都是有人裝神弄鬼，我們把這路走完就好了！陳哥這是催着我們趕快呢！發錢給我們呢！”

此時已然是軍心惶惶，任由他再怎麼催眠這些人，他們也都當放屁，根本不信他所說的。

“這太他媽邪門兒了，哪兒他媽發錢發冥币的！”

“萬一這個沖我們來的，他壓根兒就不是陳首青呢……”有人悠悠說道。

是啊，就像上面那人說的，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何其可笑，這幫人傷天害理的時候還少嗎？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旁邊某處房屋外一角忽然就燃了起來，這些無論再怎麼說，他們都繃不住了，一個個哇哇大叫，雞飛狗跳地往外跑。

“老子不幹了！”

他們紛紛松了手，也不管轎子裡的人怎樣，一個個的都隻顧着往外沖，生怕晚了就要被鬼給纏上了。

小姚卻沒有跑。

她看這事情确實詭異，一開始也着實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