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兵來的時間都不太長,其中大部分連戰場都還沒有踏上過,第一次看到這個場面着實被吓了一跳。
剛開始過來的時候,她們還抱着看熱鬧的心思,覺得再怎麼說這李良關都是資曆很老的人,又在副将的位置上做了那麼多年,無論如何說也不應該直接将他給殺掉。
沒想到宋迩就直接動了手。
李良關的頭一直在地上咕噜噜的滾着,鬧得周圍一片雞飛狗跳,有些心眼兒壞的,之前和他不對付,還說要拿去當球踢。
黃岩是一把抓着他的頭發,把這顆腦袋提起來,要帶去找地方埋了。
李良關以前那些親信些看到這個場面心裡面都一陣一陣的發涼,轉頭看見宋迩已經走了就趕緊去攆黃岩。
李良關是死了,但是日子還是得照過,抱誰的大腿不是抱?李良關沒眼力見沒和那會兒年紀尚小的宋迩打好關系,事到如今他們才更知道應該去巴結誰。
宋迩直直的就往自己的營帳去,路上碰到幾個小兵,看着她一身血污也不知道是作何感想,那些有過手刃敵人的經驗的倒是還好,一些新兵頭回瞧見這種場面心驚肉跳的,尤其是之前才被黃岩罰過那個,聽說這件事大老遠就聽着他哭着喊着要回京城去了。
她倒無所謂,像這種官僚子弟大都過來混個什麼軍功都要想盡辦法跑的,留在這兒也是給她添亂。不知道多少次了,這些人吧總覺得她身為女子所帶的軍隊就會寬松些,結果真來了發現完全不是腸子都悔青了,又要跑。
她營帳還是偏大些的,且在一個略偏僻的地方,平時極少有人會到她這裡來,就算是路過也會盡量繞開。
但今天這回她才剛到門口就感覺裡面進了人,她在門口停了會兒才撩開簾子進去,進去就看見果真是彥甯。
彥甯也不和她客氣,自顧自就在她按前翻着她的書,宋迩進去時就隻看到她的背影——
白色長袍的姑娘,與軍營這地方格格不入。
宋迩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作何感想,隻是看彥甯要伸手過來拉她開口拒絕了。
“我身上髒。”
她聲音低低的,聽上去不大開心。彥甯注意到這一點忽然把書放下了,拿出提前備好的帕子遞給她。
宋迩愣愣地,并沒有把東西接過來,彥甯直接上前兩步往她臉上擦。
她身上血腥氣太重了,彥甯很嫌棄,隻覺得聞起來就很讓人惡心了:
“我剛才跟梁涼他們問了,其他的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去收拾收拾,這套衣服嗎?我估摸着洗不掉這味道你給扔了吧。”
宋迩沉默着看她,半晌才肯開口說道:
“你這是做什麼呢?”
彥甯和她很沒好氣,就和二人剛相識,那時的光景又截然不同了:
“你領我的情就行了,哪有那麼多這個那個的,你這味兒太重了,去洗漱去。”
宋迩這次沒說什麼。
彥甯依然留在原地翻剛才沒看完的那本書,接着又翻了幾頁像是失去了興趣,在營帳中自顧自的轉了起來。
老實說從初見那會兒起,彥甯就一直覺得宋迩沒什麼女孩兒樣,不過這件事隻是她覺得又有失偏頗了,畢竟她一直覺得沒有誰應當是什麼樣的,倘若實打實的問起來她自己也不怎麼樣。
但是這張營帳看起來的确有些太……過火了。
這裡和她想象中的屬于大将軍的營帳并不相同,事實上這裡屬于宋迩的東西很少,少的讓她覺得這簡直是另一個人居住的地方一樣。
不,或許這裡還真是另一個人住的地方。
盔甲和各式各樣的武器,各種兵書,各種留存下來的信箋,一些少量的用具,一些少量的衣裳。
這裡屬于宋迩的東西很少很少,少得就像宋迩隻是在這裡借住幾天而已,就好像他們一路走來的那些客棧一樣,宋迩隻是在那邊吃個飯,睡個覺,偶爾和不同的人在自己的房間裡聊聊。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
她在這裡處處留下了自己的氣息,但又絲毫不肯留下自己的痕迹。
一個人是怎麼能這樣在一個地方住上好幾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