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傅教了啊,直言直語才是真性情,猜來猜去那是假君子,所以,你不愛聽真話是嗎?”風不徹彎着眉眼笑了笑,一臉和煦,“那你到底是真性情,還是假君子?”
“慕流光。”高連珠拿扇柄敲了敲手心。
慕流光從房外大步走了進來,看看高深莫測的高連珠,又看看一派輕松的風不徹,她正在倒水,還挑釁的朝高連珠晃了晃茶杯:“看來高閣主的日子确實不好過啊,這茶葉,有點難喝。”
慕流光老神在在的看向風不徹,流露出佩服神色。
“怎麼你不信?”風不徹趕緊倒了一杯,往慕流光眼前遞,“不信你就嘗嘗看。”
慕流光哪敢動,默默移開目光,看去别處。
高連珠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放肆的女子,長着一副嬌憨可人的模樣,滿眼星光與無辜,可這說起話來,怎麼就如此招人恨,他盯着風不徹:“慕流光,把她殺了吧。”
慕流光擡頭看了看房頂,沒聽見般一動未動,風不徹像個沒事人,仍在不緊不慢的倒茶喝茶,高連珠冷若寒霜的站在那裡,片刻,不由笑了一聲。
高連珠走到桌前坐下,自斟了一杯茶:“風姑娘怎麼知道我不會動你?”
風不徹嘿嘿笑了一聲,猶如一汪清水的明澈眸子顯得無比真誠,還有點嬌憨:“從得意樓遇到你開始,江湖上誰不知道,踏潮閣的閣主陰險狡詐,有仇必報,你若要殺人,早動手了。”
高連珠斜了風不徹一眼:“是這樣嗎?”
“是啊,僅憑這一點,還不夠,但我不是見着他了嘛。”風不徹擡起眸光掃了慕流光一眼。
“他,可什麼也沒做。”
“正因為他什麼都沒做,所以我才确定,你另有所求。”風不徹食指磨着茶杯口,悠悠道,“珠光衣上落,寒芒袖中嬌。‘繡針公子’出手取命,何時露過真容,如今光明正大地站在我面前,卻不曾亮出他的繡花針。”
“所以呢?”高連珠對這個表面嬌憨,實際卻聰慧過人的女子有了幾分欣賞,“總得有個留你的理由吧。”
“我身上總得有點價值,你才能留下我,可是,除了那把無聲刀以外,也就是我師傅的名聲還能拿出手,我實在想不出我還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有價值。”風不徹托起下巴,沉思一瞬,神秘兮兮道,“我猜,應該和你們屏嶽國的老祖宗有關系吧。”
高連珠臉色瞬變,抓起折扇,一扇抵在風不徹的脖子上:“誰告訴你的?”
“猜的。”風不徹倒是不慌,坐直了身子不敢妄動,聲音裡全無懼色,“屏嶽國雖然有天然屏障護國,但地域狹小,兵馬不足,實際上很難自保。再者,縱觀天下,達到破虛境的半仙人知道的不過才四位,巧得很哦,屏嶽國就有破虛境高手坐鎮,能達到破虛境的高手,必然煉成了仙身,神通了得,據說能以一滅萬,有這樣的半仙人坐鎮,按理,你屏嶽國不該怕什麼,偏偏,你們似乎十分惶惶不安,這還不夠說明什麼嗎?”
“止钺國滅了憫國,大靳國滅了大阚國,按國力來說,止钺國的國力,遠遠比不過青陽國、褚因國、望舒國三國,但止钺國偏偏敢滅了憫國,仗得不就是半仙人的勢麼。”風不徹默默看着高連珠,見他神色微動,她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你接着猜。”高連珠收回折扇,複又坐回去,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風不徹眼睛滴溜溜轉悠着,伸手摸摸脖子,一本正經地開始八卦:“有些事情呢,其實是我師傅他老人家說的,說是百琉國的半仙人和你高家那位老祖宗有仇呢,相約在一座秃驢峰上打了一架,兩人打了個平手,各自負傷而歸,這劉家的老祖宗據說擅用火毒,你家老祖宗,身上應該有火毒未清吧。”
高連珠不得不對風不徹刮目相看,原以為隻是個直脾氣的嬌憨女子,沒想到,心思如此機巧,難怪能成為雷飲寒的徒弟。
十年前,江湖上曾經出現過一個驚才絕豔的獨行刀客,一把皎若霜雪的銀刀打遍天下,更是把柔中帶剛的寒刀決練得爐火純青,如狂瀾巨浪,氣勢磅礴,強勢而霸道,往往都是刀未至,刀鋒之上的寒芒令天地失色,将人逼得神魂驚懼,便有那句“刀鋒銀光寒猶雪,天窮地盡驚鬼神”的贊美。
“雪銀刀”雷飲寒,打遍天下無敵手後,便銷聲匿迹,沒想到,十年後,居然遇上了他的徒弟,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來得正是時候,高連珠笑眯眯的看着風不徹,笑得如同狐狸。
“我家老祖宗與你師父頗有些緣分,當年老祖宗身受火毒侵蝕,日日受烈火焚心之痛,是你師父,以寒刀決内息功法壓制了老祖宗的火毒,之後雷前輩突然行蹤全無,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幫老祖宗壓制火毒的人了。”高連珠歎息道,“老祖宗境界也因此停滞破虛境,未能摸到通靈境的門檻,最近幾年,老祖宗火毒頻繁複發,境界已跌至無極境,早已大不如從前了。”
風不徹立刻明白了高連珠的意思:“你想讓我替你老祖宗壓制火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