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晏不敢四處張望,同樣無聲問道:“在哪?”
這次,甯無舟沒有回應,眼神的餘光一直瞥向身後的花草叢。
看來偷聽的人藏在那裡。
扶晏冷哼一聲,不動聲色地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向上一抛,手指輕彈,石子便如離弦之箭般,快速飛向藏人的地方。
“砰”的一聲輕響,緊接着是“哇”的一聲大叫。石子不偏不倚,正好命中偷聽之人的眉心,疼得那人猛跳了起來。
“疼、疼、疼啊!”
這聲音……這模樣……
崔明赫!
扶晏火冒三丈,他最厭惡有人在背後偷聽,而且還是這個能把人煩死的家夥,火氣“噌”地一下又竄了幾分。
他握緊拳頭,想着勢要給崔明赫一點顔色瞧瞧。
若不是甯無舟拼力阻攔,恐怕崔明赫不僅要毀容,還得在床上躺個三天了。
扶晏前幾日才和他吵過一架,此次又被強行攔住,一點就着,質問的事落在了甯無舟身上。
甯無舟也頗有為難,他和崔明赫也在江湖上稱兄道弟過一段時日,彼此熟稔得不能再熟,雖說後來分道揚镳,也不好意思開口。
但扶晏盯着他的視線炙熱明顯,大有“你不開口,我隻能打死他了”的意思,權衡利弊之下,他選擇了更難哄的扶晏。
甯無舟問責道:“你偷聽我們講話,有何居心?”
崔明赫動作停下,站起身來想要反駁,卻因起身太急,眼前發黑,踉跄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形,氣勢也減弱了不少:“我沒偷聽。”
甯無舟自是不信:“我眼睛又不瞎,你這麼大個人蹲在這,不是偷聽還是在逗螞蚱玩?”
崔明赫放下手臂:“也不是。”
“那你……”甯無舟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後“噗”的一聲笑了幾下,停頓了一會,像是憋不住,又出聲笑了起來。
笑聲正是扶晏發出來的。他捂着嘴,一會兒看看崔明赫,一會兒又低頭努力憋笑。
甯無舟都怕他笑過去了。
扶晏沒使多大力扔石子,最多也就起到個緩沖作用,但那畢竟是石子,質地堅硬,砸在人身上肯定會留下痕迹。就像崔明赫眉心上無比顯眼的紅印,活脫脫像二郎神轉世,要是旁邊再有隻狗就更像了。
想到這,連甯無舟也輕笑了一聲。
崔明赫自知理虧,心裡憋着氣也不敢發洩出來,隻能沒好氣地說一句:“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他揉揉眉心,轉移話題,接着解釋剛才的事:“我承認,我是偷聽了。”
“嗯?”
崔明赫連忙擺擺手:“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本來是想給你們說個線索,誰知道跟着跟着就到了這個鬼地方,真倒黴。”
扶晏深吸一口氣止住笑意,問道:“是關于周莊主的嗎?”
“沒錯。”崔明赫從花草叢中跳出來,抖抖衣擺,拍掉身上的雜草葉子:“我覺得,這事應該是周莊主的妾室回來報仇了。”
“妾室?”扶晏與甯無舟不約而同地驚道。
周莊主竟然還有妾室?
扶晏緊接着問道:“照你這麼說,那這妾室是人還是鬼?”
崔明赫心有餘悸,朝兩人招招手靠近些,這才娓娓道來。
……
連續幾天過去,驅鬼一事毫無進展,事情不解決,那一百兩銀子便是癡人說夢,想都别想。
崔明赫一夜未眠,手裡那本‘驅之邪祟’從頭到尾翻了好幾遍,也沒找到解決的辦法。
他聽說周莊主是從跑馬場回來後,才開始變得舉止怪異,想來根源就在那跑馬場裡。
無奈,隻好下山親自去一趟找找線索。
這一去可不虧。
跑馬場位于曉山的山腳下,不過是在山的背面,陽光被山體擋住,常年照不到這邊,所以崔明赫抵達時,一股陰森森的感覺随之而來。
這跑馬場是後來才修建的,一年也用不了幾次,平時少有人來,守在這裡的家丁寥寥無幾。
放眼望去,一個人影都不見。
崔明赫繞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碰見一個掃地的老人家,奇怪的是,無論他問什麼,老人家隻重複着一句話:
“有罪啊,有罪啊。”
什麼有罪?
崔明赫靈機一動,開門見山道:“您在這是做什麼的?”
老人家停下掃地,道:“掃墓。”
我靠。
崔明赫渾身汗毛地豎立,雞皮疙瘩布滿全身,他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結結巴巴地重複問道:“什……什麼?您、您是……”
老人家依舊木然地重複:“掃墓。”
靠,怎麼怪事都讓他給碰上了。
他在心裡暗暗叫苦,來這就是個錯誤。
老人家眼神空洞,猶如被人操控了心智的傀儡,眼睛一眨不眨,隻停了一會,又接着掃起地來。
“唰、唰、唰……”
地上幹幹淨淨,空無一物,連一粒塵土都尋不見。
崔明赫想着,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強忍着心底的恐懼,亦步亦趨地跟在老人家身後,問道:“這裡不是跑馬場嗎?”
老人家機械地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