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明珏見四下無人,月見荷一時半會也沒有醒來的迹象,便開始着手研究這青銅龍像,畢竟它是整個地宮中除了他與月見荷之外唯一的物品了。
越靠近龍像,他腰間的道劍就不住地發出嗡鳴聲,不像是警示,反倒像是一種尋到對手的躍躍欲試。
他按住亂動不止的道劍,投去警告一瞥,示意它安分一點。
接收到主人的警告後,道劍頓時偃旗息鼓,重新安靜下來。
霁明珏單手按在青銅龍像中,化出一股靈力朝龍像深處探去,但靈力卻被反彈了回來。
不隻是靈力,還有靈力化成的劍氣。
怪不得道劍會如尋到了對手般嗡鳴不止。
他看着飄落在地上的一縷烏發,心有餘悸,若非他反應夠快,恐怕他臉上已然見紅了。
他蹙眉不語,一手化出靈力屏障護在身前,一手持劍聚起一道劍意直指龍像。
在劍意沒入青銅龍像中後,一聲悠長龍吟回蕩在寂靜的地宮中,地上的鎮魂咒符文瞬間亮起。
眨眼之間,一條巨龍出現在地宮中。
霁明珏面色凝重,握緊了手中的道劍,目光謹慎地盯着這條龍。
據傳聞龍族早已經覆滅在上古時期,而被歸墟界曆史所記載的隻有一條龍——玄龍。
一千年前,曾經的苦厄地妖族之主,甚至強大到可以一統歸墟界。
玄龍以魂體的形式出現在地宮中,用睥睨天下的姿态俯瞰着霁明珏。
他對這個擾他清夢的修士感到很憤怒,熾熱的龍焰從口中噴湧而出,試圖将面前這個不自量力與他持劍相向的人燃為灰燼。
霁明珏單手挽起一道劍花,由腳底下浮現出劍陣,将龍焰隔絕在外。
一人一龍,在寂靜的地宮中形成了僵持之勢。
龍吟将月見荷也吵醒了。
她從地上起身,撿起大氅随意地披在身上,緩緩打了個哈欠,歪着腦袋看着與玄龍對峙的霁明珏,懶聲道:“給我身上丢個除塵訣。”
霁明珏偏過頭,對她投去惱怒一瞥,這都什麼時候了,她怎麼還隻關心衣服幹不幹淨。
聽到有人出聲,玄龍終于察覺到這座地宮中還有第二個人,他轉動腦袋,青色的瞳孔緊盯着月見荷,釋放出強大的威壓,試圖讓這兩個修士皆對它俯首稱臣。
月見荷對玄龍釋放出的威壓毫無反應,她懶懶地擡眼,眸中金芒乍現,雙指點在額間,抽出一縷靈力,化作一道劍氣斬向玄龍的腦袋。
劍氣如寒芒,與炙熱的龍焰攪在一起,以月見荷為中心開始蔓延出大量的冰霜,沒過多會,冰霜便将整座地宮凍結。
龍焰熄滅,霁明珏頓時感到輕松,不過沒等他輕松多久,地宮中的霜寒便要将他凍結,他不得不提起靈力抵抗着驟降的溫度。
月見荷與玄龍一言不發地對視着,一人在望向千年前的故人,一人試圖透過對方找回丢失的記憶。
是她啊。
沒見過他。
許久後,二人同時收起冰霜與龍焰。
玄龍從空中飄落在地,化作一位頭戴金冠,手持黑金扇的玄衣男子。
“原來是你啊。”玄龍眉頭微揚,語氣中似有無限懷念,“一千多哦過去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月見荷沉默不語,略帶困惑的目光落在玄龍的黑金扇上,她感應到了,那上面有瑤光令的氣息。但是一千年前發生的所有事,她都記不起來了。
見她不說話,玄龍便繼續道:“怎麼?裝不認識呢?”
霁明珏困惑的目光在這二人中流轉,聽語氣這玄龍似乎與月見荷相識,難道說她來到龍墓就是為了找到玄龍?
玄龍輕搖手中黑金扇,朝霁明珏投降漫不經心一瞥,語氣嘲諷:“這是你新找的小白臉?”目光從上到下又将他打量了一遍,略帶諷刺道,“你的審美還是一如既往的差。”
月見荷氣得咬牙,這死玄龍居然敢質疑她的審美?!
可人又不是她選的,明明是系統強塞給她的。
再說,霁明珏的模樣其實挺好看的,雖然比不上她。
她張了張口想要争辯一番,卻被玄龍打斷。
玄龍眉眼低垂,懶懶散散地倚在青銅龍像上,黑金扇上揮出一股靈力直擊月見荷。
變故陡生,月見荷微微皺眉,衣袖微揚間一朵蓮花浮現在她身前,漫天花瓣聚成一堵花牆,将玄龍的靈力阻隔在外。
她微微挑眉,向前踏出一步,花牆便化作數道劍雨飛向玄龍。
玄龍将黑金扇化作一柄玄色長劍,斬落劍雨。
雨散去,花落下,帶着金色流光的細碎花瓣飄蕩在地宮中,又在落地的瞬間消失不見。
月見荷靜靜地站在花雨中,任由花瓣灑落在她身上。
劍美,人更美。
玄龍也站在花雨中,視線穿過重重疊疊的花瓣,落在她心口處,眼尾眯成一條縫,忽道:“你的無垢之心怎麼丢了?”
“忘記了。”月見荷漫不經心的答道,她醒來的時候就成了這樣了,找也找過了,但實在找不到,隻能将就着活了呗。
“你又是怎麼死的?”
玄龍滿不在乎道:“渡劫失敗了呗。”
又道:“你的心火也快滅了。”
聞言,月見荷的面色冷了幾瞬,她掩去眼中殺意,冷聲道:“你的話有點多了。”
玄龍不以為意:“時隔千載,故人重逢,話多點也是應該的。”
霁明珏掩去眼中驚訝,心中不由得困惑,月見荷不過二百餘歲,怎會在千年前與玄龍相識?
還有心火快滅了又是什麼意思?
他拂去肩頭的落花,飛快走向月見荷,探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月見荷沒有理會他,她現下有些惱怒,這隻口無遮攔的玄龍一張口便道出她兩個秘密。
她現在有一點想殺人的沖動。
她仰起頭,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擡手指向玄龍的心口,說道:“你的護心鱗也沒了啊。”
玄龍微微一愣,随即輕笑出聲:“我的護心鱗給了誰,你會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月見荷滿臉不解,心中不由得謹慎,這玄龍怕不是趁着她失憶,想從她這裡诓騙出一個護心鱗吧。
地宮中回蕩着玄龍的一聲淡淡的歎息,他面上挂着無奈的微笑:“看起來,你是真的忘記了。”
玄龍的目光穿過月見荷,落向遠方,語氣柔和地叙述起一樁千年前的往事:“一千年前,登仙道開啟的前夜,我特意托你将護心鱗帶給月千尋,沒想到你識人不清,登仙道上被人一劍穿心,我本以為你已經死了,沒想到今日居然還能再見。”
提起登仙道,月見荷嘴角忍不住泛起冷笑,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登仙道上那刺入心口的一劍,總是讓她日夜難忘。
但很遺憾,無論她怎麼拼命地回想,就是想不起來那人的面容。
以及。
她失憶前居然與月千尋認識?!
月見荷似笑非笑道:“看起來,你對我的過去挺熟悉的,不如你來說說看,那将我一劍穿心的人是誰?”
“啧。”玄龍嗤笑一聲:“做人落到你這種下場,還真是挺凄慘的。”
月見荷憤怒地回擊道:“你都剩一抹殘魂了,也沒比我好到哪去吧?”
見她面色惱怒,玄龍又急忙道:“你先别忙着生氣,我聽你月千尋提起過,一劍捅穿你心髒的好像叫什麼種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