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錦盒打開,裡面赫然擺放着一本古樸的經書。
“聽聞夫人喜佛法,我專程讓人從外祖江南的書院中請了過來,送給夫人。”
“太客氣了,勞煩你還記挂着我。”
兩人不愧都是名門出身的貴女,虛與委蛇也說了許久,仿若下一秒就要親如母女般。
陸譽不耐煩地轉動扳指,沉聲道:“母親可以用膳了,免得涼了。”
侯夫人擡頭看着門口還沒有人出現,笑着說道:“再等等。”
陸譽眉頭緊縮,心中不解,卻也應了下來。
“夫人,她來了。”
李姑姑輕聲在侯夫人耳邊耳語道。
侯夫人沖着李娉婷淺笑着說道:“今日專程喚了世子身旁的侍女前來伺候,讓她也熟悉一下未來的世子妃。”
侯夫人話畢,門口響起一道怯生生的聲音。
雲挽低頭斂眸,僵硬地行禮,小聲說道:“...奴婢...見過夫人,見過世子。”
她身子微微顫抖,手指卻緊攥着錦帕。
“還不快見過未來的世子妃,莫要失了禮數。”
侯夫人的聲音冷漠中夾雜着如冰般的嚴厲,雲挽頭皮發麻,後背仿若被冰淩穿透脊背。
她微微擡眸,隻敢用餘光看向坐在陸譽身旁的李娉婷。
雙腿仿若被灌了泥土一般,連跪下行禮都變得分外艱難,心口窒息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幾分。
“怎麼連規矩都要教嗎?”
雲挽突然被人強行按在地上,她顫抖着身軀,下意識俯身行禮,喉嚨深處艱難說道:“見過...見過世子妃。”
一瞬間,雲挽的淚珠瞬間滾落在地,她滿腔的委屈瞬間溢出了心頭。
好疼。
膝蓋好疼,心口也好疼。
她不想看到陸譽和别的女子恩愛,也不想成為這裡最低賤的存在。
李娉婷看着陸譽眼眸微閃,手指不停轉動着扳指,趕忙故作溫柔說道:“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雲挽以為這就結束了,卻沒有想到這竟是開始。
“布菜吧,今日午膳由你伺候着。”侯夫人淡淡說道。
陸譽冷冷地聲音打斷了侯夫人的吩咐:“不必了,讓她回去吧。”
“雲挽,你願意伺候世子妃嗎?”
侯夫人的聲音溫和中帶着嚴厲,雲挽還能說什麼,她隻得含着淚水點頭。
陸譽眼眸卻緊緊盯着雲挽,但雲挽卻連半分眸光都看向他。
雲挽握起一雙烏木銀筷,她睜着濕漉漉的雙眸,無助地環視了一圈,見周圍侍女竟無人助她,她隻得開始了布菜。
她細嫩的雙手握着滾燙的砂鍋,端着滾燙的茶水,甚至侯夫人身旁的姑姑們還刻意讓她做些艱難的事情。
雲挽就像陀螺不停地轉着,一雙眸子卻愈發通紅,但眼神卻愈發空洞,整個人麻木地在忙着幹着,甚至于不小心灑了茶盞中滾燙的茶水後,眼淚都沒有滴落。
陸譽就這麼看着她,連半分護着她的話都沒有再次說出。
直至雲挽怔怔地回到廂房中。
圓圓驚呼着給她包紮手指,冰涼地藥膏塗抹在滾燙的手背上,她的淚水仿若沖毀堤壩的洪水,無聲的淚水滾滿了整張粉嫩的臉頰。
小寶見到雲挽回來,撐着身子無邪地笑着就要伸手:“涼...抱....”
雲挽的雙臂已然撐不起孩子的重量,她隻得用被裹着繃帶的手指觸碰他的臉頰,張開雙臂,扯出一抹笑容:“來娘懷裡。”
入夜,陸譽再次推開了雲挽的房門,看着圓桌上隻剩一盞昏黃的燭火。
他緩緩掀開帷帳,卻看到了雲挽紅腫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陸譽喉結滾了滾,嗓音低沉沙啞,質問道:“挽挽,為什麼不能求求我,對我說些軟話,為什麼要一直受苦?”
雲挽笑着悲憫,眼淚卻順着臉頰一直滑落:“這不是世子想要的嗎?”
“我既保住了世子在世子妃面前的體面,也沒有寵妻滅妾的苗頭。”
“世子依舊是高不可攀的世子,而我隻是西北雲縣的一個小小的村婦。”
雲挽不傻,今日俨然就是侯夫人在給李娉婷立威,身為筏子的她,除了順從,又能怎麼辦呢?
說着說着,雲挽望向陸譽的眼眸中,夾雜着一抹痛徹心扉的哀傷和追憶。
陸譽臉色瞬間陰沉,他緊攥着雲挽手腕,“挽挽,你在懲罰我,讓我知曉護着你是不可能的事情嗎?”
雲挽伸出另一隻手被包紮地手指,眷戀地摸着陸譽的臉頰,一句話都沒有說。
陸譽克制着心頭的怒意,聲音沙啞道:“挽挽,你究竟在透過我看誰?又在念着你那早死的前夫嗎?我不值得你動一份情嗎?”
雲挽使出渾身的力氣掙紮着,絕望雙眸流着眼淚。
“是,你根本不值得。”
“至始至終,你都比不上他,我就是愛他,就是念他,就是心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