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四個人在醉霄樓用完晚餐出來各自回馮馬兩家。謝新朝負責護送蘇巧雲,馮逸竹則伴着周序音散步回馮家堡。
今天雖然經曆了一些不愉快,但他也看到了不一樣的周序音,隻覺得心滿意足,“原來周姑娘你也不是那木頭美人,遇到難事還是會辯解的。我初次見你,以為你是個柔弱無助的深閨小姐呢!”
說實話他先前因為姑姑馮越明是周家曾經的夫人,而周序音是續弦所生之女多少有些偏見的,但沒想到在表哥周序凜描述下的壞人其實并不壞。她沒什麼壞心思,也沒任何暴脾氣,就一直那樣平靜地站你身側。若不是因為她太過美貌,你甚至都能忽略掉她的存在。
周序音淡淡道:“那時我生着病,确實弱,有這樣的想法也無可厚非。”
馮逸竹在前面走着走着就倒退過來,面向着周序音道:“對了,你跟你表哥的關系這麼好,我倒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周序音道:“你說。”
馮逸竹停下腳步走到她身側跟她并肩道:“就是有關後天鹭羽跟禦景的人都要過來這回事,”他說着頓了頓,“雖然現在外面猜測說薛赫言可能會跟禦景那邊的司悅含成親,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我怕的是——”
周序音洗耳恭聽着。
“鹭羽會為了馬家的勢力讓薛赫言娶小雲。”
周序音停步愣住,思考起這句話的合理性來,馮逸竹道:“你知道小雲她還在玩鬧的年紀,壓根兒沒想過成親什麼的。她對那謝新朝也是一時興起,改明兒遇到個更英勇更帥氣的,她馬上移情别戀。”
周序音掩唇輕笑,馮逸竹卻不在意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她就是單純看臉,談不上什麼感情。就連前幾日那個教謝新朝的大前輩楚宵臨,她也是喜歡的。”
“所以你覺得她這個年紀不應該被家族之間的聯姻困住是嗎?”
馮逸竹點頭确認,“尤其是像鹭羽那樣的地方,簡直會要了她的命。她那麼單純,還讨厭薛赫言,去了鹭羽就是活受罪。我知道我的話不管用,即便是我爹出面也無能為力,可你不同。我看得出你在薛赫言心中一定是不一樣的,也許隻有你才能改變他的想法。”
周序音并不肯定,但姑且答應了下來,“我會盡我所能的。”
馮逸竹會心一笑,“謝謝你,周姑娘。這樣以後要不我們就交個朋友吧?你可别說我高攀了。”
周序音也随之笑道:“怎麼會呢?能來到這裡認識你們,也是我最大的收貨了。”
浩渺的月色下,一道黑影在無盡的街道上奔馳而來,隻是周序音跟馮逸竹兩個人的功力太弱,沒有察覺,等發現隻感受到了一股氣流,“好像起風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周序音立馬跟上他的腳步。
黑衣人最終停在一處屋檐之上,看着跟謝新朝分别的蘇巧雲正要進入馬家莊。
等那邊的謝新朝步入暗夜之際,黑衣人立馬把握住時機霎時飛身而起如鬼神般落在蘇巧雲的身後,待他的利劍拔出,那抹異常的光亮也教前來迎接的家仆發現,“小姐小心!”
蘇巧雲聞言幾乎是立馬撲倒在地翻滾一圈,黑衣人尚未得手,再一劍下去的時候那家仆已經趕來為她擋下,頓時鮮血四濺,吓得蘇巧雲驚呼起身,“——救命!”
她進院的道路已被黑衣人擋住,張皇失措之下隻能朝外奔命,“新朝哥哥!謝新朝!”
黑衣人的武功很高,家中仆人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甚至隻能阻擋他一秒的劍鋒,随後便一個個倒在了血泊當中。
蘇巧雲本以為今日會命喪黃泉,卻想謝新朝尚未走遠,等她吓得抱頭蹲地之際,刺耳争鳴的劍鋒已被擋下,而在月色掩映下,她擡頭看到的一雙暗夜中盛着月華的眸子,“……誰?”
蘇巧雲好不容易爬起,驚魂未定地靠着街道的牆壁,看向與謝新朝打得不可開交的那個殺手。
他二人仿佛龍虎相鬥,一個招招緻命,一個防禦到位,劍拔弩張,氣若長虹。
蘇巧雲不免關心謝新朝的安危,好在謝新朝勉強有些把握,見她有趕過來的趨勢,厲聲喊道:“逃!”
蘇巧雲這下什麼也不敢多管,盡快逃命,可黑衣人的身手極快,謝新朝一着不慎他便已經超越追上了蘇巧雲,蘇巧雲回頭之際就看銀光落刃,以為必死無疑,隻聽謝新朝一聲“趴下!”蘇巧雲便立馬撲向前方的地面,哪怕臉上被擦出鮮血也不再猶豫。
黑衣人也是反應迅猛,下腰之際謝新朝的劍已飚來,旋天一周又重回他手。這片刻的停頓已讓謝新朝追趕上來,他總覺得此人的武功路數有些熟悉又不甚熟悉,可蘇巧雲危在旦夕他沒法分神多想,當務之急是保護好她才對。
這蒙面人顯然不是第一回殺人,出手幹淨利落,快得無法言喻,他在黑夜之中像是毫無阻礙一般,謝新朝顧及着地上的蘇巧雲,隻一分心就被對方刺中了手臂,他的佩劍也随之落下,可就在殺手以為這下就能得逞一劍刺死蘇巧雲的時候,身後的謝新朝幾乎是立馬用左手拾劍攻擊過來。殺手雖背對着此處,卻防禦得滴水不漏,豎劍一指,背震開了謝新朝,隻是這力道很強,而謝新朝的劍鋒又離他太近,交錯對上的同時也一下挑落了他的面罩。
聽着謝新朝的劍再度落下的聲音,翻過身來的蘇巧雲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眼前人的面容,“……!”
黑衣人顯然始料未及,愣了一下,可他目光沉沉,盯得蘇巧雲根本不敢動彈。就在這時,馬家莊的人終于趕來,黑壓壓的看似有數十人,黑衣人自知今夜刺殺失敗,也不再留戀,馬上飛身躍至房頂,奔離衆人的視線。
直到看見蘇裕昆跟馬純江的身影,蘇巧雲這才反應過來,惶恐未定地爆哭了起來,“……爹!娘……”
天亮了,馮家堡的人聽聞蘇巧雲遇刺一事也匆匆趕來了馬家莊。
如今馬家上上下下全都戒備森嚴,隻可惜那殺手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蘇巧雲受了驚吓,昏迷醒來之後也不吃不喝,如同失憶一般問她什麼也答不上來。謝新朝外傷不嚴重,也在第一時間上藥處理了,隻是近兩日恐無法執劍了。
馮逸竹愁眉不展地陪伴在蘇巧雲房外等候,看着斜對面主屋裡的議論。
謝新朝并未識别來人的真面目,而馬家莊的人更是離得遠什麼也沒看清,隻瞧着此人比謝新朝略矮,身材相仿,但出手的動作明顯比他幹脆利落。
謝新朝斷言道:“他出招迅猛且緻命,應當是哪家培養的殺手。”
蘇裕昆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我馬家從未與他人結怨過,究竟是何人有深仇大恨要殺我女兒?”
見他反複來回踱步,馮越賢也細細分析道:“那麼厲害的殺手,想來江湖上也沒幾個,會不會是明光教或昭明神宮的人幹的?”
謝新朝道:“此人的武功路數有部分是來自五嶽劍宗,還有一些我并不識得,一時間我也無法判斷。”
周序音瞥了一眼他肩上的傷勢,心中也無任何頭緒。
“但小雲看到了他的臉,隻要等小雲恢複之後,就能知道他是誰。”
蘇裕昆道:“她看到了?”
謝新朝确認,“那人的面罩落下之際,是面對着小雲的,昨晚月色不錯,她應當看清了。”
大家集體看去蘇巧雲的房間一眼,她似是還沒有從昨夜的驚魂中回過神來。
周序音決定去看看她,謝新朝随之起身,“一起。”
走過連廊的時候,他忍不住想起一些舊事,“你們鹭羽莊内的一些事我也聽說了……”
“什麼?”
“你我第一回相逢那次,是汪雁書買通了明光教的人追殺你,所以你才流落到了我身邊。”
周序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那次确切來說是蘭章成救了我。”
“那當時你——”謝新朝欲言又止,“……你怎麼敢跟他過來見我的?”
他看着蘇巧雲到現在還未清醒過來,再想起曾經周序音匆匆來見的情形,她分明也才遭遇了追殺,還遇到了昭明神宮的大魔頭,卻毫無畏懼,也并未露出過任何膽怯之色。
周序音道:“他非要我來見你,我也沒有辦法。我說我會給他錢,謝他救我一命,可他不答應。”
“那你從前……也遭遇過追殺嗎?”
“為何問起這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