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便換了隻手伸來,沿着周序音冰涼的大腿來回撫摸,皺眉不解道:“剛剛才焐熱的,怎麼一會兒又涼了?”
周序音也疑惑說:“是啊,我的身體好像存不住暖意一樣。”
她說着還順勢摸了薛赫言一把,“不像表哥你、好像都在冒熱氣。”
薛赫言語重心長地教育她道:“沒聽過血氣方剛四個字嗎?”
“那我呢?”
“屍骨已寒。”
周序音打了他一下,薛赫言卻将她雙手抓緊往被子裡塞,“快别亂動了,身上好不容易有點兒陽氣了。”
周序音貼臉過來,薛赫言又被她冰到,“你這臉也這麼冷,怎麼掉出來的是眼淚,不是冰渣子呢?”
周序音完全不在意,親了他一下道:“那你渡點兒陽氣給我。”
薛赫言卻往後仰頭躲開她戲谑她,“你是女鬼嗎?”
周序音自然接過話茬,“那也是最漂亮的女鬼,對不對?”
薛赫言不忍心打擊她道:“那該是落水鬼,至少沉湖數日的那種,沉的還是冰湖。”
周序音埋入他懷中輕輕笑着,“表哥,你現在還覺得自己将來會賴在我的溫柔鄉裡不肯走嗎?”
薛赫言大言不慚道:“我怕你将來賴在我的溫暖鄉裡不肯走。”
她确實很依戀這樣的懷抱,從前一個人睡她并不覺得寒冷,現在有了對比,她方知溫暖為何物。
天又亮了,薛赫言的藥都煎完了,周序音卻還是沒有醒來的趨勢。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仿佛從前的十幾年都睡在棺材裡一樣,昨日才進了溫暖的被窩。等她睜開眼,薛赫言已坐在她床邊許久,“醒了?”
他的雙瞳又恢複成了深邃的暗色,周序音也是一驚,“……你好了嗎?表哥。”
薛赫言道:“大抵是昨夜的嚴寒打通了我的奇經八脈,所以今早突然就能看見一些了。”
他一早就來調侃自己,周序音假裝生氣地背過身去,“今晚你一個人睡吧。”
薛赫言傷心道:“不要我暖床了?”
周序音被他這一說,氣都有點透不過來,“……不要。”
身後沒了聲音,沒想到被子裡突然伸進來一隻手,薛赫言按住她道:“讓我摸摸你的體溫。”
周序音僵硬着身子讓他觸碰了下,聽他失望道:“我一離開,你就涼了。”
周序音沒好氣道:“你才涼了呢!大早上說什麼晦氣話。”
薛赫言指着外頭的太陽,“日上三竿了,表妹。”
他這樣說,周序音也不再賴床,“好吧,這就起來。”
吃早飯的時候她還用手托着腮,看着外面的風景,薛赫言卻認真看着她,“我怎麼覺得你突然變可愛了呢?”
周序音歪頭不解,“我以前不可愛?”
薛赫言笑道:“從前更多的是溫柔啊,溫柔如水……哦不,溫柔似冰。”
周序音瞪他一眼。
她今日穿着隔壁大嬸給她置辦的一身黃綠相間的粗布衣裳,長發也都紮成了辮子,看着确實明媚可愛了許多。
從前的她十六歲看起來像是十八九歲,現在的十六歲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
鹭羽的裝扮讓她如大家閨秀般溫柔婉約,而這鄉間田野的衣服更稱得她嬌俏美麗如世外精靈一般。
她跑起來也很輕快,沒了那些飄飄欲仙的裙擺的束縛,她一眨眼便沿着田間小路跑到了那棵高大的桃花樹下,托了幾片掉落的花瓣,向着這邊喊道:“赫言哥哥!”
這一瞬間,仿佛将所有的思緒帶回了從前。
薛赫言在竹屋門口做着響箭,而外出的周序音一會兒采了好多花回來,一會兒釣了條魚回來,一會兒又跟幾個五六歲的孩子打成一片歡快地路過他跟前,“赫言哥哥!”
她這個年紀最大的叫了一聲後,接下來七八聲“赫言哥哥”此起彼伏,這些稚嫩清脆的童聲本是聽着十分悅耳,誰知周序音過分糾正他們道:“赫言哥哥都二十二了,做你們的叔叔也綽綽有餘了,快叫赫言叔叔!”
薛赫言氣道:“周序音你給我過來!”
周序音趕緊推着一群孩子跑開,“快、快!叔叔眼神不好,我們快跑,他追不上!”
薛赫言反诘道:“我是眼神不好,早上瞎了眼才覺得你可愛,真是的。”
孩子們都嬉笑打鬧着,從村頭追到田埂,又從油菜地跑到了放羊的地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而薛赫言所見的周序音,也從未如此的生機活力。
他知道這樣的生活以後不會再有,回到鹭羽之後這樣的周序音也不會再見了。不過無論是怎樣的周序音,在他眼裡從來都是最美最好的那個。
臨近黃昏之際,響箭終于做好。在他毫不猶豫地舉天射出之後,那一聲響徹了整個山澗,遠方的周序音也回過頭來。
這樣短暫的日子就快結束了,再睡一覺醒來,夢境就會徹底消散。
夜裡的周序音抱緊了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等到了鹭羽,你就不會來我房間了。”
薛赫言并不留戀這樣的生活,但對于明天以後便不能相擁而眠确實也覺得惋惜,“我也想一直抱着你、序音。”
她身上這麼冷,如此需要他,而他也願将自己的溫熱全都傳遞給她,直到她的心房深處,“序音……”
等到周序音情難自抑地吻上來,薛赫言也不再遲疑,将她緊緊擁住,恨不得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上一回的初吻還在禅音寺中,那一次的生澀,那一次的交纏都曆曆在目。而今兩個人都懂了些,更靠近了些,吻得也更加纏綿悱恻,深入人心。
直到薛赫言再也控制不住,試圖解開她的衣裳,沉溺于此的周序音也仰頭接受他的親吻愛撫,幹柴烈火隻需一瞬便可點燃。
可薛赫言低估了墨羽堂趕來的速度,就在他埋入周序音胸口的時候,那漸行漸近的馬蹄聲已充斥耳旁,而尚昀的呼喚也接踵而至,“主人——”
薛赫言隻得閉眼停下,周序音也失落地抱住了他的腦袋,聽他悶在自己胸口深深換了兩口氣,随後便恢複原樣起身道:“人來了,我們起吧。”
周序音本以為還能再待一晚,不過現在這樣也好,至少避免了接下來一些出格的行為。她方才被薛赫言吻得昏天黑地,一時摸不着方向就從了他的意,好在一切不過開了個頭……隻是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有繼續了。